【文/阿斯莉·艾丁塔什巴斯,翻譯/鯨生】
以色列和伊朗為期12天的戰爭已經重塑了中東的權力格局:一個膽氣愈壯、意圖進一步改造地區的以色列;一個元氣大傷、掙扎求存的伊朗政權;以及一個猶豫不決、不愿再陷入持久沖突的美國。然而,最危險的后果或許不在以色列、伊朗的后續交火——而在于土耳其與以色列之間已經浮現的更激烈對抗。
土耳其外交部長哈坎·菲丹近日在伊斯蘭合作組織峰會上的發言,精準傳遞了安卡拉的新基調:“不存在巴勒斯坦、黎巴嫩、敘利亞、也門或伊朗問題——問題顯然出在以色列。”
這番言論折射出土耳其對以色列地區定位認知的轉變:從曾經的盟友,到后來的對手,如今正日益被視作徹頭徹尾的敵手。安卡拉對以色列日益強硬的姿態及自詡的“地區霸主”新身份深感不安——這本是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覬覦已久的角色。
埃爾多安的關鍵政治盟友德夫萊特·巴赫切利近期更指控以色列企圖“包圍安納托利亞”并引發土國內部動蕩。此類言論曾經僅見于街邊小報的頭版,如今卻逐漸成為土耳其官僚體系與主流媒體中的主流話語。
6月18日,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譴責了以色列對加沙的侵略和對伊朗的持續襲擊,并形容內塔尼亞胡“比希特勒更甚” 視頻截圖
以色列方面則存在鏡像般的執念。部分以色列安全機構建制派日益將土耳其的地區影響力視作長期威脅,“比伊朗更危險”。埃爾多安公開支持哈馬斯的舉動,引發內塔尼亞胡政府的強烈反應,雙方的唇槍舌劍不斷升級,更推動以色列加強與敘利亞庫爾德人的聯系——后者一直被安卡拉視為心腹大患。在這個本已動蕩的地區,兩大最強軍事力量(且同為美國盟友)之間的對決,恐將進一步侵蝕脆弱的勢力平衡。
這場沖突同時具有意識形態與地緣政治的雙重意義。埃爾多安的政府將遜尼派伊斯蘭民粹主義與土耳其民族主義熔為一體,其標榜的“土耳其世紀”執政綱領,承諾開創一個土耳其在海外施展權力的新紀元。而在以色列,這個極右翼為底色的聯合政府對國家命運抱有同樣決絕的信念,追求在黎巴嫩、加沙和敘利亞占據軍事主導地位。這兩種相互排斥的世界觀,恐怕沒有多少妥協空間。
敘利亞是雙方最直接的對峙角斗場。自2024年末巴沙爾政權垮臺后,土耳其和以色列競相爭奪對敘利亞戰后秩序的主導權。土耳其持續擴大在敘影響力:支持目前掌權的盟友勢力,力主建立一個親安卡拉的穩定、集權政府。土耳其已控制敘利亞北部的大片區域,并渴望在全國拓展其經濟與軍事存在。以色列則加緊發動空襲行動,支持庫爾德人與德魯茲派自治,同時因敘利亞新統治者與吉哈德組織間的淵源而對其深懷疑慮。
今年4月3日,以色列空軍轟炸了位于敘利亞南部哈馬省、土耳其考慮作為軍事基地的T-4機場,土外長費丹后來表示不尋求同以色列的對抗 法新社
今年四月,以軍轟炸了一處預留給土耳其建立軍事基地的場地,將緊張關系推向頂峰。雖然開通了軍事熱線,但兩國間更廣泛的外交接觸依然凍結。土耳其也從以色列對伊朗的戰爭中汲取了教訓:以軍對伊朗軍事領導層的精準“斬首”,凸顯其空中力量與情報能力的壓倒性優勢。安卡拉正在著手彌補自身的軟肋。
美國總統特朗普必須利用他與內塔尼亞胡及埃爾多安的良好關系來管控這場對抗。結束加沙戰事或許有助于緩解土耳其的不滿,但土以兩國間的長期角力恐怕一時難以平息。
數十年來,美國的政策制定者視土耳其與以色列為不可或缺(縱然棘手)的地區盟友,是維持中東區域穩定的兩大支柱。如今,這兩大支柱正彼此傾軋。隨著伊朗的實力遭到削弱,華盛頓及其盟友必須清醒地認識到:中東的下一場考驗,或許將源自美國最親密伙伴之間的內斗。
(原文發布在金融時報評論網站,原標題:“土耳其與以色列面臨滑入對抗的風險。”譯文僅供讀者參考,不代表觀察者網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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