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9月27日深夜，北英格蘭，暴雨如注，狂風呼嘯，天色壓得發黑。兩名男子駕駛一輛被稱作“黑豬”的黑色路虎，駛過蜿蜒的鄉間小路，目的地是北安布里亞郡著名的哈德良長城旁——Sycamore Gap，那里生長著一棵英國最具代表性的老樹：150歲的梣樹（sycamore tree）。

這棵樹不僅風景如畫，還因1991年電影《俠盜羅賓漢》中與凱文·科斯特納同框而走紅全球。

幾分鐘后，這一切化為塵土。

39歲的Daniel Graham和32歲的Adam Carruthers，兩個曾經的摯友，一起開始了這場所謂的愚蠢的任務。沒有蒙面，也沒有偽裝，他們帶著專業樹木伐倒工具，穿越20分鐘小路，直奔那棵標志性老樹。

Carruthers手持電鋸，Graham在一旁錄像，畫面中，只見樹干的黑影立在夜色里，隨后響起刺耳的鋸鳴。幾分鐘內，樹應聲倒下，橫跨哈德良長城，一段世界遺產被連帶毀損。

他們甚至還從樹干上切下一塊木楔，作為“戰利品”。

當陽光照進山谷，游客們眼前卻是一地殘枝。社交媒體瘋傳，新聞頭條直呼“謀殺”。時任英國首相里希·蘇納克表達憤怒，BBC滾動播報，來自美國、印度、加拿大等國家的民眾留言哀悼。數百人自發來到現場默哀，有人流淚，有人獻花。

這不只是毀壞一棵樹，而是傷害了一代又一代人的共同記憶。

他們不是無知少年，而是兩個成年的勞工，職業背景包含伐木和機械維修。Carruthers被曝曾對這棵樹有“莫名的癡迷”，還在兩年前用繩子量過樹干的直徑，稱它是“世界上最有名的樹”。

被追捕的壓力迅速瓦解了他們的友誼。Graham甚至匿名打電話報警，試圖將全部罪責推給Carruthers，稱他“帶回了電鋸，還有一把獵槍和一把手槍”。但警方早已掌握關鍵信息：他們的車輛在案發前后出現在現場的攝像頭記錄里。

更諷刺的是，當這起事件引爆輿論時，兩人并未后悔，而是沉浸在“出名”的快感中。

Graham在語音中譏諷網友Kevin Hartness：“他知道我們背的設備有多重嗎？說我們弱？他根本搞不來這種行動。”

Carruthers隨后補刀：“我就想看看他能不能像我們那樣干件大事。”

他們分享媒體報道、看網友評論，發語音調侃……直到警察上門。

案件最終在紐卡斯爾皇家法院開庭審理。面對壓倒性的證據，兩人被判犯有“對公共財產的蓄意破壞罪”和“破壞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遺產罪”。

判決書中寫道：“你們沉迷于名聲，享受成名的刺激，把這場犯罪變成了自我炫耀。”

最終，二人分別被判處四年零三個月監禁。但因已服刑部分時間，加之英國法律只需服滿40%，Graham最早可能18個月后出獄，Carruthers則更早。

78歲的Sheila Hillman和丈夫特意從伍爾弗漢普頓趕來旁聽，她在庭外氣憤道：“這就是正義嗎？他們把我們的記憶砍倒了，卻只需要在監獄待幾年。”

就在砍樹之后，Carruthers收到伴侶發來的一段他孩子的視頻。他回復說：“我有比這個更棒的視頻。”

那就是他手下倒下的那棵樹。

這棵樹不是自生自滅的。它誕生于19世紀，由一位名叫約翰·克萊頓的貴族律師親手種植，他畢生致力于保護哈德良長城周圍的土地。Sycamore Gap所處的洼地地形，使它成為視覺上的奇觀，遠遠望去，孤樹嵌入山谷，像是自然與歷史的接縫。

樹下曾有人求婚、慶生、留下親人的骨灰、合影紀念逝去的長輩。它出現在明信片、冰箱貼、畫冊中，是無數人心中的“老朋友”。

如今，它被永遠帶走了。

目前，一段6英尺長的樹干殘片被安放在距離現場不遠的Sill國家風景中心，由藝術家Charlie Whinney設計，蒸汽彎木環繞，三張木凳圍坐其間，如同一場無聲的告別。

國家信托組織表示：“它屬于每一個人，也象征著我們如何對待自然與文化遺產。”

Daniel和Adam或許以為自己完成了一場“史詩級挑戰”，卻終究只是兩個在酒精、自戀和粗暴中迷失的凡人。他們對社會共識的挑釁，在網絡上獲得了一瞬的熱度，但換來的，是永遠的罪犯標簽與背叛友情的代價。

他們“殺死”的不是一棵樹，而是數代人記憶中的某個溫柔角落。

Sycamore Gap的樹不會再回來，但希望它的倒下，能成為最洪亮的警鐘，提醒我們守得住公德和尊重的界限。

Ref：

https://www.dailymail.co.uk/news/article-14904775/Sycamore-Gap-pair-jailed-total-four-years-three-months-felling-iconic-tree-moronic-mission-showed-humanity-worst.html

文｜小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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