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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熱血照進每個英雄夢
第三十九章、塔林怪畫
楊謙益開門看時,門口站著位身著黃色僧袍的中年僧人,這僧人四十歲左右,身高約有八尺,肩寬背闊,紫黑面膛,顴骨略微泛紅,臉上頗有風霜之色。一雙眼睛頗為渾濁,但顧盼之時,間或露出一縷精光,讓人不由得打了寒戰。
他身后跟著兩名和尚,其中一名小和尚正是知客僧塵爐,另一名和尚三十歲左右,身材不高,也是紫黑面膛,體格精壯,渾不像吃齋念佛之人,倒像是久經沙場的軍人。他和塵爐抬著一張木床,床上有筆紙等物品,墨和硯臺則是拿在塵埃手中。
塵埃見到楊謙益,臉色一變,驚道:“你……”但他馬上回過神來,合十行禮,說道:“楊道友,依你所言,貧僧讓塵爐和塵霄把筆墨床鋪帶來了。聽聞令妹身體有恙,貧僧粗通醫術,等子寺也有些祖傳秘方,不知可否……”
若是平時,楊謙益自會讓塵埃進來,但此時見塵埃、塵霄、塵爐都是一副軍人相貌,絕非十三房尋常的行商販夫,不由得想起了劉白馬,心里難免有些打鼓,婉拒道:“大師先進屋,舍妹的病不是大事,我自會給她調理。”
塵埃察出了他敵意,但也不點破,只是微微一笑,帶著塵爐塵霄進了屋。塵爐進屋后,還是偷瞄向床上的謝靈兒,又抬眼看了看塵埃,似是欲說什么話。塵埃臉色一沉,斥責道:“塵爐,出家人六根清凈,你這樣成何體統?”
他語氣和緩,但自有令行禁止的威勢,楊謙益在一旁聽著,都感覺脊背一寒。塵爐塵霄登時低下頭來,把東西放好后,快步走出了屋去。
塵埃嘆了口氣,又看向楊謙益,剛才威勢蕩然無存,又變成了一名僧人。他瞇眼一笑,道:“公子見笑了。小孩子不懂事,驚擾令妹,貧僧在此賠禮了,阿彌陀佛。”說完,他更不向床上的謝靈兒看上一眼,就當其不存在一般。
楊謙益忙躬身回禮:“大師言重了。只是敢問大師法號……”塵埃點了點頭,緩緩地說道:“身似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莫使惹塵埃。”
他見桌上素齋一點沒動,心中更是明了,笑道:“都怪塵爐這小和尚不懂事,道友雖也是出家人,但畢竟身在軍旅,沒有酒肉怎么行?這樣,貧僧讓陳安施主去村子里那些能吃的東西來。”
楊謙益聽到酒肉,連忙推辭:“大師言重了,佛門清修之地怎能有葷腥?我們在朝陽峰吃的也清淡,只是舟車勞頓,舍妹一晚上沒歇息,沒有什么胃口。今日借宿大師寶地,已是叨擾,豈敢再讓大師破戒?”
塵埃搖了搖頭,說道:“道友何出此言?實不相瞞,貧僧年輕之時,曾與何行之兄弟一起受過朝陽峰姚瑞玉女俠一樁大恩惠,道友是朝陽峰澤山真人大弟子,也算是姚女俠師侄,就不必同貧僧客氣了。”
楊謙益聽到“姚瑞玉女俠”,不由得一怔。姚瑞玉是凌煙姑姑俗家名字,凌煙很早就不再使用,他也從沒聽人提起,可這塵埃竟然知道,想必和凌煙也是老交情了。
想到這,他說道:“您說的是凌煙姑姑吧,她是我師父澤山真人的結義妹子,雖在朝陽峰,但不列入門墻,我和舍妹都叫她姑姑。不知大師和凌煙姑姑是如何相識的?”
塵埃嘆了口氣,答道:“那都是二十三年前的事了,當時我二十歲,何兄弟十七歲,都是十三房的小后生。當時何兄弟的師父,也就是現在汪秀春總堂主,想在西夏倒騰一批貨走私到宋國來賣。當時戰亂頻繁,路上關卡多,土匪也多。這些土匪很多都是金國的敗兵,他們殘忍得很,殺人越貨,無惡不作。”
“當時我們在蘭州遇到了一股悍匪,這支悍匪與眾不同,他們是金國的正規軍,都統叫移剌蒲阿,特別愛搶劫商隊。我們在陳倉遭遇了他手下悍將郭蛤蟆的襲擊,此人弓馬無雙,單憑一套呼延槍法,連敗我十三房七名好手,就連汪秀春幫主都敗于他手下。”
“我們正準備交出所有財物,并等候對方的處置,此時一名女子突然出現,她穿著一身亮紅的長裙,仿佛仙女下凡一般,飄落到我們身前。她的兵刃是兩把兩尺的短劍,進攻的時候,快得如雷轟電閃,舞動劍光仿佛天空墜落的流星;她的身法仿佛一只翱翔的雄鷹,不論郭蛤蟆的呼延槍何等凌厲,都無法碰到她的衣角。”
“最終她趁郭蛤蟆不注意,劃傷了他的手臂,也救了我們所有人。說來慚愧,直到現在,我的武藝都無法達到他當年的境界,真是白活一遭啊!”
凌煙真人所學之武學喚做“神女劍”,紫霄宮盟主、上升峰總管夢梁認為朝陽峰的神女劍詭異狠辣,已入魔道,嚴禁紫霄宮弟子修習,但凌煙不列紫霄宮門墻,便繞過了這條規矩,但澤山囿于自己是朝陽峰總管,也不讓凌煙平日輕易使用,故而江湖上見過的人極少。楊謙益三年前無意間見凌煙和澤山拆招時見過,當時凌煙的劍法讓他神馳目眩,大為嘆服,他甚至不敢相信天下竟有如此神妙的劍法。
適才塵埃所描述的劍法,跟楊謙益所見的神女劍若合符節,他雖仍對塵埃的身份存疑,但塵埃與何行之見過凌煙這件事,應該不是假的。
塵埃又說道:“楊道友,江湖險惡,防人之心不可無。然而何兄弟指點你來這里,絕不會有害你之心,貧僧更與你素不相識,又怎會有害你的動機呢?”
楊謙益被他這么一說,倒有些不好意思,他站起身來,躬身行禮,說道:“大師這么說,倒是晚輩心境小了。”說完,他走到床邊,把謝靈兒扶起,正色道:“大師,實不相瞞,舍妹受了較重的內傷……”
他還沒說完,謝靈兒就擺了擺手,打斷他道:“小女子楊青,見過塵埃大師。我路上被奸人所傷,內息紊亂,但我朝陽峰歸元真訣最善調整內力,望大師給我一件靜室,我與我哥哥一同修行,幾日之內,即可化除內傷。”
等謝靈兒說完,塵埃閉上雙目,良久不語。楊謙益有些不好意思,說道:“大師,若有難處,我們也不叨擾,這就告辭。”
“楊道友這是哪里話?”塵埃睜開眼睛,嘆了口氣,說道:“姚女俠對我等有救命大恩,今日朝陽峰弟子落難,我等就算粉身碎骨,也當盡力救助。只是不巧敝寺這幾天要做一樁大法事,西面的客房,到時要接待貴客。”說到這,他頓了一頓,緩緩地道:“若是道友信得過我,我會帶道友去本寺的一個安靜之處。”
楊謙益知道謝靈兒再不能受舟車勞頓,且塵埃確無害自己之意,權衡之下,說道:“我們自然信得過大師。”
“那就請跟我來吧。”塵埃站起身來,當先走出了門去。
楊謙益攙扶著謝靈兒出了屋,卻發現塵霄塵爐兩人在外面等著,這次塵爐眼睛老實得多,再不敢往謝靈兒身上看一眼。
楊謙益見謝靈兒腳步虛浮,走一步都費力,定是無法上車,本想橫抱起謝靈兒,但見塵埃塵爐塵霄都在旁邊,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謝靈兒知他心思,輕笑一聲,在他耳邊低聲道:“我現在是你妹妹,你不抱我,小心被人看出破綻。”
楊謙益臉上一紅,說了聲“得罪”,把謝靈兒橫抱了,輕輕放在車上。
謝靈兒點頭致謝,又說道:“哥,幫我把屋中的筆墨帶上。”楊謙益心中不解,謝靈兒一直要帶著筆墨干什么?難道是給誰寫信?但見她一直對筆墨念念不忘,定是對她很重要,便也不再多問,去屋中取了筆墨紙硯出來了。
塵埃帶著兩人來到了第三層殿宇大雄寶殿西側的塔林。這塔林約有三十多畝,共有橫五縱六三十個佛塔,外圍則是植以大量的松柏。塵埃帶著兩人到了塔林最里面的一座木屋前停下,說道:“楊道友,此處為本院塔林,是歷代高僧住持的的安息之所,僻靜安逸,人跡罕至,是個療傷的好地方。”說完,他打開木屋大門,說道:“楊道友請。”
木屋是南北朝向,長約五丈、寬約四丈,屋內靠東面墻壁有一張大床,南面一張小床,桌椅衣柜一應俱全。木屋雖然在松柏林之旁,卻無半點潮濕之氣,顯然是有人長住之故。楊謙益忙開口道謝:“楊某多謝大師。”
塵埃微微一笑,合十行禮,說道:“自也不必多謝。此木屋本為我一位故人所住,后來這位故人云游四方,貧僧見此處閑雅清凈,也常來此處誦經禮佛。道友在這里安心住就好,吃不慣我們素齋,貧僧也自有尋常人的飯食。”
說到這,他咳嗽兩聲,低聲道:“只是這屋中的物事,多為陳年古物,除了被褥桌椅,別的施主莫要亂動。以免損毀。”
楊謙益點了點頭,又見屋中除了桌椅被褥什么都沒有,心想這塵埃簡直如同廢話,但他還是出于禮節,說道:“大師放心,我等定不會損毀貴寺物品。”
塵埃報之一笑,合十行禮,說道:“那我就不打擾二位了。中午的時候,自有人送來俗家飯食,道友就莫要客氣了。”
塵埃走后,楊謙益見這屋中布置,啞然失笑,說道:“這屋里有兩張床,仿佛知道我們要來一樣。”
謝靈兒卻沒有答話,她抱緊了肩膀,低聲道:“你感沒感覺到,這里比之前的客房更冷了一些。”
楊謙益一怔,仔細察覺之下,確實感覺周圍的涼意比客房中稍微重一些,若說客房是陰涼的話,這屋里就是陰冷了,間或刮過一絲小風,能讓人汗毛豎起來。
他也知這寒氣有些古怪,但為了安慰謝靈兒,只能故作輕松道:“估計是靠近樹林吧。巫山也是這樣,森林茂密,一到夏天,山里面比外面冷不少。”
他見謝靈兒還是滿臉疑云,笑道:“既來之則安之,塵埃要想害我們,也不至于這樣大費周章。咱們一晚上沒歇著了,趕緊先補一覺。”說著他拉開衣柜,要把斬馬刀放在里面。可拉一開柜門,卻發現柜子底下放著一個畫卷。
楊謙益想起塵埃所說“屋中物事多為陳年古物”,心中一動,難不成你這些古畫怕我們偷,故意藏在衣柜?可衣柜誰都能打開,藏在里面的有什么用?
他把斬馬刀倚著衣柜放了,拿出畫卷,在謝靈兒面前晃了晃,說道:“這塵埃所說的古物,好像就是它,咱們看看是什么寶貝。”還沒等謝靈兒說話,他就解開了封繩。
畫卷展開,兩人都是一聲驚叫,畫中竟是一名無頭之人!
楊謙益陡然見到如此兇相,也嚇了一跳,他定了定神,暗罵了塵埃幾句,又看向謝靈兒,見她也是臉色慘白,自是嚇得不輕。
過了一陣,謝靈兒才說道:“誒,這是個女人,好像還是個鐵匠。”
楊謙益聞言更是驚奇,把目光移回到畫上,確實,畫中之人身材曼妙窈窕,雖穿著鐵甲,依舊可以看出是名女子。這女子右手握著一柄斬馬刀,身旁則是鐵砧、鍛爐和鐵錘。而在畫的右下角,則寫著兩行簪花小楷:“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大夏應天四年,歐冶君題。”筆畫爽利挺秀,也是出自女子之手。
整幅畫栩栩如生,殺氣凜然,楊謙益只感覺這無頭女子似要從畫中走出,揮舞著斬馬刀,向他脖頸砍來。腦中的幻象嚇得他一個激靈,他連連晃頭,似要把剛才的幻象驅除出去。
“這位叫歐冶君的女人,恐怕來頭不小。”謝靈兒指著畫中女子說道:“她穿的是西夏冷鍛的瘊子甲,這種甲連神臂弓都射不透,價格極其高昂,想必身份很高貴。西夏制造刀劍之術甲于天下,有道是‘金絡洮州馬,珠裝夏國刀’,這女人以歐冶子自稱,想必為制兵大家,她手中的斬馬刀,自是其得意之作。”
“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刑天無頭,亦可取天帝首級。大夏應天四年,應距現在有二十四年,此時蒙古攻西夏,西夏節節敗退,這女人身為西夏貴族,給自己作此畫像,自有效刑天之志,揮戈返日之心。”
謝靈兒所說,楊謙益心中也都知道,可不知怎么回事,他只看了這個叫歐冶君無頭女鐵匠一眼,女鐵匠就仿佛印在了他的腦中一般,無論如何也驅趕不掉。
謝靈兒見他怔怔出神,以為他有些困倦,輕輕地拿過他手中畫卷,緩緩卷起,再用繩子扎好,放回到衣柜里,微微一笑,說道:“這個塵埃也真可惡,弄個無頭女人嚇唬誰呢?咱們累了一晚上,還是趕緊休息吧。”
楊謙益雖然感覺這等子寺處處透著古怪,但畢竟一晚上沒合眼,此時也覺得心慌胸悶,就不再想那無頭女人的畫像,躺在南面的大床上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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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動靜之別
速戰固守加鐵壁
本名楊天宇,而立之年死胖子一枚,中醫學碩士,主治醫師。愛好軍事、歷史、武俠,由于平日精研岐黃之道,時間吃緊,致腦洞若干,無暇去填。為人愛真誠不愛客套,喜實際不慕虛名,愿與有肝膽人共事,樂從無字句處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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