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丨朱之龍

工資停發，五險一金也拖欠了一年多，至于質量安全獎金、餐補和績效等，已經大半年沒見到了。不少員工開始向親朋好友借錢或者貸款生活，孩子學費、房貸都讓人發愁……

近日，昆明地鐵爆出大面積欠薪事件。之前絕口不談的企業和政府部門，這一回終于放下姿態，承認“存在欠薪”“暫時有困難”。與其辛苦忍著，不如索性大方承認，扔掉所謂“面子”和“形象”。

圖/視頻截圖

像地鐵這樣的“鐵桿莊稼”，眼看著要絕收了，形勢確實有點逼人。盡管當地政府部門一如既往的積極樂觀，“正想辦法解決，地鐵不會停運”，但公眾顯然還是被欠薪消息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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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政終于背不動地鐵這個昂貴的“皮夾克”了。當然，也可能是不背了、暫時歇歇肩，或者換個背法，都差不多。這也意味著，以往那種靠財政補貼催動地鐵大干快上的模式，不可持續了。

欠薪就是一個信號。盡管很傳統、很老套，但冰冷而堅硬，也殘酷。如果企業連工資都難以及時兌付，那問題就大了。而在盈利模式短期內沒有顯著變化的語境下，說什么困難是暫時的，怕只剩下“態度好”了。

一個基本事實是，過去幾年，昆明地鐵其實一直在靠著政府輸血過日子，鮮亮的盈利財報是怎么來了，明眼人一望便知。

圖/視頻截圖

從2020年到2022年，最近3年昆明地鐵取得政府運營補貼分別為5億元、5億元及9.92億元。饒是去年補貼幾乎翻了一番，昆明地鐵才勉強盈余。補貼的錢，差不多都用來填補虧損了。

今年以來，情況并未好轉。企業“錢緊”，員工當然“手緊”。

財報顯示，昆明軌交“支付給職工及為職工支付的現金”不斷減少。2021年全年為8.31億元，到2022年只有7.55億元；2022年一季度為2.17億元，到今年一季度只有1.09億元。

這些數據，其實可以作為欠薪的一個注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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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基本事實是，這兩年，昆明市財政盤子也吃緊。2022年，昆明市地區生產總值（GDP）為7541.37億元，增長3%，但一般公共預算收入卻明顯下滑。

據昆明市統計局數據，2022年，昆明一般公共預算收入完成505.2億元，扣除留抵退稅因素后同比下降13.6%，按自然口徑計算同比下降26.7%。

特別是，2020—2022年昆明市政府性基金收入分別為737.11億元、447.31億元和140.31億元，可謂呈“斷崖式”下降。而土地出讓金收入，是政府性基金收入中占比最大的部分。

通俗地說，地賣不動了。這不僅讓政府財政盤子縮水，讓地鐵公司賴以生存的沿線房產商業開發收入也大幅減少。昆明地鐵持有3萬畝待售土地，目前來看，變現并不輕松。

一邊是資金來源吃緊，一邊則是停不下來的巨大消耗。這主要表現在高運營成本，以及后續建設帶來的巨大投入。

根據昆明軌道交通集團發布的融資審計報告看，已建成通車的1、2號線首期工程每公里平均投資5.51億元，3號線一期工程每公里平均投資6.70億元，3號線二期工程每公里平均投資5.85億元，1號線支線工程每公里平均投資5.44億元，6號線工程每公里平均投資4.30億元；在建的1號線西北延工程每公里平均投資11.83億元，2號線二期工程每公里平均投資7.71億元……

缺錢是國內多數地鐵公司的常態，而昆明地鐵無疑是“最缺錢”的一個。但凡還有更好選擇，企業都不會、也不該打員工工資的主意，畢竟，與建設、運維動用的龐大資金相比，工資這一塊規模并不算很大。

一旦這樣做了，只能解釋，恐怕企業真的是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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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明地鐵也是國內城市地鐵的縮影。2022年各地地鐵年報顯示，扣除政府補助，只有武漢、深圳、濟南、上海等少數幾個地方的地鐵盈利。今年上半年，從已公布財報的28個城市地鐵看，15個城市地鐵補貼額在2億元以上，扣除補貼，23個城市地鐵處于虧損狀態。

地鐵的好處固然說不完，拉大城市框架，緩解交通壓力，提升生活品質，增強城市整體運轉效率等等，但也應看到，投資龐大、持續運營昂貴也是必須面對的問題。

▲昆明四號線地鐵站（圖/圖蟲創意）

在當下經濟復蘇艱難的背景下，城市政府不妨從長計議，多多考慮提高投資效率，更加注重優化營商環境，重點強調發揮市場作用，切切實實地提升城市核心競爭力。

地鐵空蕩蕩的車廂，是需要人來填滿的，然而，巨額財政補貼填不滿巨虧的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