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由AI生成
作者丨陳白
編輯丨Rocket
“我們不怕失去美國市場。”
五年之前,2019年3月13日,華為公司創始人任正非在接受CNN采訪時這樣說道。五年之后的同一天,另一位把產品賣到全球的中國企業家,最終再一次無可避免地撞上了那座看不見的冰山。
美東時間2024年3月13日,美國國會眾議院以352票對65票通過了針對TikTok的禁令法案《保護美國人免受外國對手控制應用程序侵害法》。該法案要求字節跳動在165天內剝離對TikTok的控制權,否則后者就會遭到封禁。
當然,現在還沒有到最后關頭,因為接下來這項法案還需要通過兩關才能正式成法,即參議院投票和白宮簽署。
五年之前,封禁華為的理由也是類似的:2019年1月16日,由美國兩黨議員組成的美國立法者提出一項法案,該法案禁止美國向華為或其他違反美國制裁和出口管制法規的中國電信公司出售美國芯片或其他組件。
隨后,轟轟烈烈的貿易摩擦和芯片戰爭由此拉開帷幕。現在,戰火正在從硬件蔓延到軟件領域。而這一次站在風口浪尖的,是字節跳動的張一鳴。
相似的場景再一次重演,如果說上一次華為的遭遇多少還能歸罪于特朗普的迷之個人風格問題,這一次TikTok所遭遇的封禁,徹底將那層我們尚且還在試圖回避的現實擺在桌面之上。當年特朗普的決定只是果而非因。
真正的原因,是撕裂和對立的情緒,早就已經在潛移默化中形成了。
01
時代的主旋律變成撕裂之后,商業無疑是首當其沖的受害者,全球跨國公司都將因為這種情緒的轉換而受到沖擊,只不過有的大有的小。因為商業的基本邏輯就是溝通和交易。
沒有互動和互信,交易是無法繼續的。
據說此刻周受資已經飛抵華盛頓,即將對美國參議院展開最后的游說。但就周受資此前的表現來看,對于他的游說可能不能抱太大希望。
試看當年任正非在孟晚舟于加拿大被捕之后連續接受外媒采訪時游刃有余的表達和條理清晰的訴求,再看看作為職業經理人的周受資,恐怕Tik Tok最后的結果不會好過華為。
從目前看,張一鳴也應該不會出來回應此事,很難說此刻的他內心到底是如何想的。但從Tik Tok的一些決策行為中,我們或許還是可以窺見此刻張一鳴的想法。
一周之前,Tik Tok突然驚人地采取了一次令全球側目的行動。3月7日表決當天,TikTok向部分用戶推送了開屏信息,表示該軟件可能會被美國國會立法封禁,呼吁用戶反對該法案。
在那條推送中,TikTok稱“國會正計劃全面禁止TikTok”,呼吁人們“在政府剝奪1.7 億美國人自由表達的憲法權利前,站出來說話”。
據《華盛頓郵報》等媒體報道,當天,美國國會山辦公室被TikTok用戶的大量抗議來電“淹沒”了。有國會工作人員稱,眾議院各辦公室接到了數百個TikTok用戶的電話,有時每分鐘接聽20個以上,有的辦公室甚至接到了1000多通電話。
本來人家就懷疑你控制應用、影響輿論,現在,所有的行為直接做實了這些潛在的擔憂,有“挾青少年以令國會”和“煽動”的嫌疑——而這正是在數據安全之外,美國最核心的擔憂。
所以說,這個決定多少令人難以理解,而且過于少年意氣——當年的華為和任正非,最后選擇的也是委托律師在美國法院起訴美國政府這樣一個符合當地行為邏輯的操作手法。
很難想象作為以外國高管為主的Tik Tok管理層最終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他們應當更懂得本地的政治生態。這種看起來實在有些沖動的做法,不僅無益于事情的解決,只會進一步加速封禁的進程,而不是相反。
一周之后,事實證明了這一點。
02
但Tik Tok和華為還有很多不同的地方。其中最關鍵的,就是對美國市場的依存度。這也意味著,Tik Tok接下來要經歷的陣痛,可能會比華為當年更為痛苦。
在五年前任正非接受CNN的采訪中他就提到,“美國市場對我們來說,很小,也沒那么重要……華為的生存不存在任何問題。因為我們自始至終沒有做美國市場,還是能發展到今天。如果有一天,美國突然認識到我們是朋友,開放美國市場,也可能我們做得更大、更厲害。”
從2019年之前的華為全球市場格局來看,任正非說得也并沒有錯。時間拉回中美貿易沖突之前的2018年,當年華為公司的全球銷售額在不同地區的占比為:
美國市場占比并不算大。這也使得任正非有底氣說出“美國市場對華為來說很小”。
但Tik Tok完全是另外一則故事。
基于 TikTok 自助服務工具中此前公布的廣告受眾覆蓋人數,一年之前的2023年4月,Tik Tok的全球用戶數量是這樣的:
毫無疑問,美國是TikTok 最大的市場,沒有之一。這也就意味著,TikTok 在美國和華為在美國,完全是兩個概念的事情——情況可能比當年還要危急。
但即便是華為在美國市場占比極低的情況下,這五年來因為芯片禁令所受到的影響也是我們所有人肉眼可見的。
如果 TikTok失去美國市場,很可能意味著這款海外版的抖音將喪失大部分活力,而且,美國本土的社交網站比如Facebook、推特(現名為X)早就對視頻領域虎視眈眈,一旦 TikTok退出,他們必然能夠快速補位空白。
而且用戶數據也再一次說明了,為什么上述的“彈窗”行為過于草率和意氣使然的原因。
Tiktok的美國用戶群體也主要集中在年輕人群,眾所周知,美國年輕人多少有些“政治冷漠癥”。根據美國數據研究機構“循環”(circle)的調查資料顯示,2022年國會中期選舉中,全美年輕選民的投票率僅僅為23%,低于2018年的28%。
換句話說,這些人可能對封禁Tik Tok有意見,但恐怕作用也不會太大。
其實實話說,TikTok并非不配合。在前幾年遭遇質疑之后,他們就果斷將服務器轉移出中國,并與美國甲骨文展開深度合作,共同合資經營。在總統選舉換屆期間,TikTok暫時獲得了喘息之機。
但從現在來看,這場較量遠未結束,甚至可能只是開始。
正如當年的華為一樣,TikTok政商危機事實上不止于美國。其實在過去幾年里,南亞、東南亞、歐洲、獨聯體都不同程度地制裁過TikTok。
此刻,全球都在等待著這場事件的最后結局。
諷刺的是, TikTok目前剩下的唯一一條出路,居然來自特朗普。就在眾議院投票的前一天,特朗普在接受CNBC采訪時宣稱,他反對封禁TikTok,因為這只會加大Facebook的權力,也就是加大扎克伯格的影響力。但問題是,他雖然反對封禁TikTok,可沒說不贊成TikTok所有權轉讓。
也就是說,如果美國也選擇停止開放,那么在封禁之外,他們同樣也有一百種方式,真正把TikTok變成一家美國公司。
這兩年來,中國企業出海成為大趨勢。也逐漸開始誕生一批具有全球影響力的平臺,比如TEMU、SHEIN等等。但在撕裂和對抗的時代環境之下,恐怕即便是出海,未來可能也將不能再在商言商、獨善其身了。
華為遭遇封禁之后,隨后五年我們所經歷的大環境、小氣候的變化,已經毋庸再多提。當又一次華為時刻重新到來,我們所有人,無論愿不愿意,終將被裹挾在這場巨大的洪流之中,無處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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