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后,當路凹想起那個晚上,心中還是有種莫名的失落感……
小麗是下午搭乘她爸爸單位的車來的,司機幫著把行李搬進屋時,路凹還是多少有些吃驚。
小麗前段時間說要到城里幫他一起看店,當時的路凹,也只當是小麗說說而已,不曾想今天她還真的來了。望著小麗那雙特迷人的大眼睛,路凹仿若在夢幻里一般,心中有點不知所措。
司機的離去,以及小麗的道謝聲,喚醒了路凹飛揚的思緒。這會兒路凹才感覺到,剛才有點失禮了,連跟司機打聲招呼都沒有。小麗倒是像沒覺得什么似的,轉身自己把行李往樓上搬。
這是個一、二樓的門市,一樓路凹精心裝潢了一下,墻壁上,還有屋中間的衣架上,都掛滿了各式時尚女裝。正夏時節,各式色彩艷麗的衣裙,散發出勃勃的青春氣息。這些漂亮的時裝,都是路凹在廣州采購回來的。
九十年代的北方小縣城,還是比較落后的,一些大商場里賣的衣服,款式都比較老舊。因此路凹的時裝店,生意還是挺火爆的。
一些愛趕時髦的年輕女性,簡直就對店里漂亮的衣服愛不釋手,每天來店里的顧客也是絡繹不絕。再加上路凹對時尚又挺有研究,很多來店里的年輕女顧客,都很信服路凹的眼光,常常是放心的讓路凹幫忙推薦,適合自己的款式。每當看到經過自己的搭配,穿得時尚俊美的美女走出店門,路凹就會有一種,抑制不住的成就感蕩上心頭。小麗曾經對路凹說:“你天生就是塑造美女的工程師!”路凹當時雖然有些臉紅,但心里卻是美美的。
路凹腦子活絡,失學后只身跑去廣州打工,在一個服裝廠做車工。做了兩年后,慢慢的對服裝市場也有了一定的了解。于是辭職回老家,帶回一些在廣州批發市場上,賣得很火的服裝回來。開始也沒有租店面,只是用一個很大的布口袋,裝著這些服裝,然后綁在自行車的貨架上,每天到處趕集銷售。盡管路凹的腿有些殘疾,騎車有些不便,可還是沒有耽誤他對掙錢的渴望。那時也真掙錢啊,正趕上那年時興男士紅色的襯衫,九元錢拿的貨,在集上賣十八,一個集都能賣八、九十件。什么概念啊?一上午的時間,去掉成本,能凈賺五、六百元!你敢想象嗎?那個年代,工人上一月的班,工資才三、四百元。
隨著生意的越來越火,路凹一個人實在是忙不過來,于是就想到了雇人。也正趕上鄰村的小麗畢業在家沒事做,經人介紹,小麗也就天天跟著路凹趕集了。每天路凹負責吆喝推薦,小麗收款付貨,半天的時間,兩人忙的幾乎沒有一絲的空閑。回家后兩人清點數量、數錢,兩人完全沉浸在賣貨數錢、賣貨數錢的快樂當中。
其實路凹賣的女裝居多,很少賣男裝。路凹總覺得男人很少有愛美的,賣衣服給他們很難。可不知是啥時候起,每天來攤位上的年輕男子越來越多。有一個村,大伙兒都互相認識的,也有些外鎮上不認識的。但有一點他們都挺相似的,就是感覺他們不是來買衣服,倒像是來看小麗的。無事獻殷勤,不是幫著裝口袋,就是幫著擺貨。下集后同村的小伙伴,包裹都不用路凹帶了,幾個小伙子搶著幫忙。
路凹知道,這些人都是沖著小麗來的,也難怪,小麗長得也真是特別的漂亮。哪個少年不懷春,看到這么漂亮的女孩,哪有不動心的。路凹好像也是突然發現新大陸似的,也注意起小麗來。小麗不但人長得好看,性格也好,總是一副很愛笑的樣子,特別是笑起來兩腮的大酒窩,仿佛在配合著那張小嘴一起在笑。路凹像是才發現小麗的美一樣,沒事總喜歡偷偷的打量著小麗。但看歸看,路凹心里明白,天鵝,不是癩蛤蟆該想的。
一晃半年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路凹的生意也是越來越好。經朋友慫恿,路凹有了進城里開店的想法。經過幾天的選址,在聯營商場的對面選了一個門市,也就是現在的這個店。說干就干一直就是路凹的性格,直接告別了小麗。也就十多天的時間,城里的服裝店也就干了起來。
是不用天天起早趕集了,但是也并沒有輕松多少。客流的密集,常常是忙得路凹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貼出去的招工廣告,也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
突然有一天快到中午時,小麗出現在店里。那時有幾個顧客在挑選衣服,路凹簡單的打聲招呼,也沒有細問,只顧得忙活顧客了。小麗并沒有在意,反倒也跟著忙活起來。直到下午兩三點鐘了,才終于有了空閑。路凹趕緊問小麗是怎們過來的,是進城來有什么事情嗎?那時候的農村人,沒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是不會輕易進城的。
小麗說:“沒有事情,就是想來看看你店開得怎么樣了。”這時路凹才想起小麗好像還沒有吃中午飯呢,于是就要張羅著要到隔壁飯店吃飯。可小麗看了看墻上的掛鐘,說還是不吃飯了,下午回村的客車怕是要趕不上了,得趕緊去汽車站。路凹有點不好意思,這大老遠的來看自己,連口飯都沒有吃上。于是就張羅著拿錢給小麗,要她到車站買完票后,再給自己買點吃的。小麗推辭著不要,最后經不住路凹拽著胳膊不放,也只好接受了。走出幾步的小麗突然回頭說:”回家跟我媽商量一下,我來幫你賣貨吧。“還沒等發愣的路凹回答,小麗已經頭也不回的快步走開了。
噔、噔、噔……下樓的腳步聲,打斷了沉浸在回憶中的路凹。路凹表情有些木納的看著小麗,像一陣風似的從樓梯上飄然而下。”今天怎么好像人不多啊?”小麗問道。“哦、哦,剛走了一波,一會兒還會有人來吧,”路凹說道。小麗邊收拾著剛才顧客試完的衣服,邊看了看路凹說到:“怎么看著不高興的樣子,是不喜歡我突然來了嗎?”“不、不、……不是的,哪有不高興,高興你來。”路凹感覺自己有些語無倫次,趕忙過去幫著小麗把衣服掛在貨架上。小麗倒是沒有停止話匣子:“你知道嗎,我費老大的勁才說服我爸媽,他們才同意讓我來。”“是啊!”路凹回應著。小麗好像也沒有等路凹回復的樣子,接著說:“我跟他們說,路凹你們還不了解嗎,我到他那幫忙賣貨,能有啥問題,你們就放心吧……”路凹又陷入了自己的思緒:沒想到小麗這樣的信任自己,還有叔叔嬸嬸,看來也是對自己很信任的,不然的話,也不會讓小麗只身來到這里……
一位推門進來的顧客打斷了路凹的思緒,各種推薦、試穿,又進入了工作狀態。有小麗的幫忙,真是輕巧了不少。找型號找款式,小麗也是忙得不亦樂乎。陸陸續續的進店顧客,一直忙到了晚7點打烊的時間。關上店門,路凹讓小麗收拾一下店里衛生,自己上樓準備晚飯。
吃過晚飯閑聊中,路凹心中不免猶豫起來。樓下根本沒有能夠放下床的位置,而樓上又沒有單獨的房間……小麗好像也是看懂了路凹的心思,指了指墻角處,一個木板搭成的案子說:“你在那上睡,我睡床上,怎們樣?”這突然的提議,還沒等路凹回答,小麗就直接說:“就這樣,我把你被子抱過去。”小蓮邊說邊動起手來,路凹也只好起身幫忙。
看著小麗整理床鋪的背影,纖細的腰身,隨著整理被褥的動作,不時地扭動著。纖薄的襯衫內,燈光下嫩粉色的胸衣撩撥起陣陣非分之想,仿佛投進眼里的都是幽幽的體香。彎下腰翹起的后臀是那么的圓潤,繃直的一雙玉腿,露出短褲下嫩白的肌膚……路凹眼神有些迷離,只感覺好像有什么東西在心頭抓癢,渾身有些熾熱難耐,眼睛越來越迷失了……
“好了,脫衣服睡覺了,不許偷看啊。”小麗轉過頭來叮囑道。路凹好像被一陣驚雷咂醒,自己感覺臉色瞬間變紅,忙不迭地應著:”嗯,嗯。“
轉過頭的路凹,只感覺心中砰砰地跳個不停,也不知道小麗有沒有發現,自己在偷偷看她。路凹又懊惱起自己的猥瑣,怎么可以對小麗動起了壞心思。惱羞與自責讓路凹對自己有些憤怒,突然有一種,待不下去的羞恥感涌向心頭,一個念頭忽現:出去找個旅館住吧。
路凹站起身來對小麗說:“這里不太方便,我還是出去找地方住吧。”說完就向樓下走去,身后傳來小麗的聲音:“我們各睡各的,有啥不方便啊……”路凹沒有一刻停下腳步,生怕稍有停頓,真的就會留了下來。不能,絕對不能留下來,會控制不住自己的,不能猥褻了小麗對自己的信任。路凹像是命令般的催促著自己向門外走去,開門的瞬間,回過頭沖樓上喊道:“小麗,下來把門插上。”沒等小麗回應,路凹已走出了店門。
一絲涼風迎面吹來,感覺頭腦清爽了很多,拐角處,路凹靜靜的瞅著店里的大門,等待著小麗下來把門插上,這樣才能安心地走開。小麗探出頭來向外張望著,又迅速縮了回去,聽道咔咔的插門聲音……路凹沒有走,一直等到二樓的燈熄滅了,才一步一步漫無目的的向前走去……
第二天回來時,小麗已經打開了店門,正一個人在整理著衣架上的裙子。看到路凹進來,她轉身向樓上走去,邊走邊說:”飯好了,關門上來吃飯吧。“吃飯的時候,小麗嗔怪地看著路凹說:”你昨晚非得出去住,半夜外面的路上有吵架聲,嚇得我一夜沒睡。“路凹沉吟了一下,還是說:”你看我倆孤男寡女的,就這樣住在一起不好。我是說,對你的名聲不好。”小麗怔怔地看著路凹,好像是突然間明白了什么似的:“哦哦……”隨即笑了起來:“我還真沒想那么多,真是的啊……”路凹趕緊說:“沒事的,我昨天住的旅館很便宜,環境還挺好的,我都跟老板說好了,以后就住那里。很近的,就在這條街的頭上。”看著小麗臉上沒有了笑容,路凹又說:“別想這事了,趕緊吃完飯好下去開門。”說這話的時候,路凹沒有再去看小麗。他怪自己,剛才的話不知會不會傷害到小麗。又有點后悔,干嘛要說得那么直白……
快到中午的時候,小麗說是有點事出去一下。正好這會兒也沒有了顧客,就對小麗說:“行,你隨便出去逛逛商場吧,看看有沒有要買的東西。”小麗答應了一聲,向門外走去。
大概下午兩點多鐘的時候,小麗領著一個看上去有30幾歲的女人回來了。小麗介紹說這是他表嫂,來幫著取行李的。說是她家有空余的房間,小麗要到那里住。路凹把小麗拽到了一邊,問道:“到人家住方便么,會不會打擾到人家?”小麗說:“其實來的時候,我爸就跟他們打過招呼了,說是沒地方住可以住她們家。”路凹著急地說:“你這不是有地方住嗎,你住幾天習慣了就不會害怕了,還是在這住吧,別去打擾人家了。”小麗還是堅持說:“還是去那住吧,省得你還要出去住。”
小麗的表嫂可能是聽到了我倆的談話,走過來說:“還是讓小麗到我們家住吧,很方便的,這樣他爸媽也能放心。”路凹聽了好像也不好再堅持了,只能說:“那好吧,給你添麻煩了。”表嫂說道:“不麻煩,我們這都是實在親戚,沒事兒的。”
表嫂用自行車馱走了小麗的行李,這會兒,有個女人在挑選衣服,路凹一直在陪著。所以表嫂走的時候,也只是打了聲招呼。快打烊的時候,店里也沒有顧客了。路凹說要上去做飯,告訴小麗說,以后要在店里吃完晚飯后,再去表嫂那里。小麗說:“行,我也不想太麻煩人家,還是我去做飯吧。”說著徑自向樓上走去。
接下來的日子,生意依舊很火,路凹跟小麗每天都是在忙碌中度過的。不知不覺快到年底了,快過年了,店里的生意也更加火爆了。
直到有一天,房東來到了店里,要路凹把房子騰出來,說是不租了。經過幾次的交涉,路凹也弄明白了。原來是房東老婆,看著路凹的生意異常的紅火,就動起了歪心思,想要把房子要回來自己干。幾次的爭執不下,終于在房東兩口子在店里大吵大鬧時,路凹沒有忍住,抄起木棒打斷了男房東的胳膊。
了解了基本情況后,警察也知道是房東沒有信用,無理取鬧。但不管怎么說,打人肯定是觸犯了法律。最后經過警察的竭力調和,房東終于同意,以剩余的房租和店里的衣服作為賠償,結束了這段紛爭。
身心受到打擊的路凹,對家鄉充滿了失望,搭上南去的列車,決定還是去外地發展。
三十年過去了,從離開后一直就沒有了小麗的消息。有時,路凹還會想起,當初在縣城開店的情景,還會想起小麗來店里的那個晚上。有時也會遐想:假如那天晚上自己不離開,假如慢慢的日久生情,也許……一朵鮮花,說不定真的就會插在了牛糞上。
嘿嘿……嘿嘿……每當這時,路凹自己就會啞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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