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三件套”

不留痕跡的“迷奸圈”

走私、販賣毒品的背后

深藏著怎樣的罪惡？

被害人的記憶全部消失

但一切犯罪，皆有痕跡

《高質效辦好每一個案件》

特別節目報道

消失的記憶

——河南鶴壁檢察官察微析疑

追訴毒品犯罪漏罪漏犯

21歲的劉女士想不通，犯罪發生以后，自己作為被害人為何毫無察覺。如果不是公安機關告知，劉女士或許永遠也不會知道自己曾被人侵犯過。

更可怕的是，在全國各地還有20名女性也有著同樣的遭遇。她們得知這一消息后，在震驚、憤怒之余，沒有一個人能夠完整拼湊起被侵犯時的記憶，有的人甚至不相信這種事曾經發生在自己身上。

一切犯罪皆有痕跡，怎會消失？

神秘“三件套”背后的犯罪

“我要舉報，這個群有問題！”2021年初，河南省鶴壁市山城區警方接到報案稱，有人在上百名網友的QQ群內用“暗語”頻繁售賣“三件套”，種種行為非常可疑。

公安機關發現，群里所謂的“三件套”是指國家管控的精神藥品咪達唑侖、三唑侖和醫用麻醉藥品七氟烷。三唑侖、咪達唑侖主要用于治療失眠，七氟烷則常用于手術麻醉。這些麻醉、精神藥品（以下簡稱為“麻精藥品”）具有與毒品相似或更強的麻醉、昏迷、失憶作用，如果脫離管控，被用于非法用途時，以毒品論。

隨著警方的偵查，這起特大網絡販賣麻醉、精神藥品案件成功告破，王某、徐某等32名犯罪嫌疑人陸續到案。2022年1月，公安機關以王某等人涉嫌走私、販賣毒品罪提請山城區檢察院審查逮捕。

經審查，該案涉及的三唑侖等麻精藥品多達4000余粒，咪達唑侖注射液3700余毫升，通過郵寄等方式寄往了全國13個省（區、市）。

“這么多的麻精藥品，到底用來干什么？”鶴壁市山城區檢察院黨組成員、副檢察長徐靜是第一個接觸到這個案子的辦案檢察官。在翻閱十余本案卷時，她關注到一個細節——QQ群內的暗語多次提到“車”“油”等內容，還有人在群里宣傳“三件套”致人昏迷的效果。徐靜很快察覺到，這些人購買毒品很明顯不是為了自己服用，這起案件背后可能還有衍生犯罪。

在徐靜的多次訊問下，主犯王某終于供述——這一切和所謂的“迷奸圈”有關。

不留痕跡的“迷奸圈”

主犯王某，32歲的壯漢，被抓前是某單位中層干部。他在人前衣冠楚楚，人后竟然是“迷奸圈”中的核心人物。他利用“三件套”致人昏迷的效果，在網上組織了一些以迷奸女性為愛好的人共同實施犯罪。

在聊天群內，被害人被稱作“車”，三唑侖、咪達唑侖等麻精藥品被稱作“油”。每次作案會由群內的某一個人發起，有人負責提供“車”，有人來準備“油”，一旦“車”“油”齊全，“發起人”便根據“報名”情況與報名者相約到某一具體地點實施犯罪。

因王某涉嫌多起強奸犯罪，可能被判處無期徒刑以上刑罰，王某等人涉嫌走私、販賣毒品罪，強奸罪，強制猥褻罪一案提級至鶴壁市檢察院辦理。時任鶴壁市檢察院重大犯罪檢察部主任的孫輝在看守所見到王某時，他整個人消瘦了將近一半，與被抓前的壯漢形象判若兩人。

據王某交代，他使用麻精藥品手法嫻熟，通常會根據被害人的身高、體重精準下藥，趁被害人不注意時讓其喝下含有麻精藥品的水或飲料。在被害人昏迷后，他便邀請其他參與者進入房間，與被害人輪流發生性關系。為防止被害人中途醒來，他還會在犯罪過程中多次使用麻精藥品。他們在作案過程中，非常小心，不留下任何作案痕跡。

特殊作案癖好成為關鍵證據

神秘“三件套”直指強奸犯罪，而此前沒有被害人報案，王某也并不完全知道所有被害人的身份。“辦案就怕查不透。查透，就是要努力追訴漏罪、漏犯。”孫輝發現，王某的一個特殊癖好，或許可以成為追蹤、確定漏罪漏犯的關鍵證據。“每次實施性侵時，他都會全程拍攝，之后供自己反復觀看。”孫輝對記者介紹道，公安機關在王某的移動硬盤中查獲了400G犯罪錄像視頻，記錄了他每一次在全國各地伙同他人實施迷奸犯罪的過程。

根據這一線索，公安機關在內蒙古、浙江、河南等地陸續找到20余名被害人，但她們頗為震驚，沒有一個人發現自己曾經被侵犯，有的被害人甚至認為從來就無事發生。

普通的強奸案，絕大多數是被害人主動報案，對嫌疑人有較為明確的指向。而如今，被害人的記憶消失，對犯罪毫不知情，很難直接指證犯罪嫌疑人。

為了不讓任何一名犯罪嫌疑人逃脫法律的制裁，辦案檢察官對海量視頻展開了細致的比對篩查。由于視頻中犯罪嫌疑人都是蒙面的狀態，被害人也都被蒙上紙巾或者掩蓋真實面目，檢察官通過人工篩查、圖像比對、特征固定等方法審查了全案視頻資料，同時運用視頻技術放大犯罪嫌疑人的身體特征，并與身體檢查相互印證，逐一核對其文身、胎記等有特點的關鍵部位，最終準確鎖定參與迷奸犯罪的嫌疑人，成功追訴漏犯。

追訴漏罪

刑期增加十一年

鐵證如山，其他涉嫌迷奸犯罪的嫌疑人陸續落網后都很快如實交代，但21歲的網店老板徐某卻是例外。根據王某的供述，徐某曾從王某處購買過兩粒咪達唑侖，并且共同對徐某的前女友實施迷奸犯罪。但徐某卻僅承認走私、販賣毒品的犯罪事實，一口咬定當時的被害人只是花錢找來的賣淫女。

為查明事實，完善犯罪證據鏈，鶴壁市山城區檢察院兩次以證據不足、事實不清為由將案件退回公安機關補充偵查后，開展了自行補充偵查。檢察機關分析了徐某的網絡聊天記錄，提取了網盤數據，并恢復了其手機相冊，又調取了徐某的住宿記錄等，卻始終沒有找到定罪的關鍵證據。

功夫不負有心人，徐靜在審查其他嫌疑人涉案的電子證據時發現，徐某將被害人迷暈后，曾給他人發視頻炫耀。檢察機關調取到徐某實施迷奸的視頻，確認被害人就是其前女友劉女士。劉女士對此毫不知情，很難相信這種事發生在了自己身上。公安機關檢測發現，劉女士的頭發中含有麻精藥品殘留。至此，徐某實施迷奸犯罪的證據鏈已形成，他終于交代其與王某共同強奸劉女士以及單獨強奸另一名女性的犯罪行為。

“如果僅僅認定徐某的走私毒品罪，因為涉案麻精藥品數量較少，那么他最多被判處有期徒刑一年。但通過檢察機關追訴，最終法院以走私毒品罪和強奸罪判處徐某有期徒刑十二年，刑期增加了十一年。”徐靜說道。

在檢察機關的努力下，14名漏犯被成功追訴。其中，9名漏犯共同實施迷奸犯罪，5名漏犯涉嫌毒品犯罪，分別被判處無期徒刑至有期徒刑三年不等刑罰。

不久后，主犯王某也受到了法律的制裁。2023年9月26日，經鶴壁市檢察院提起公訴，鶴壁市中級法院以走私、販賣毒品罪，強奸罪，強制猥褻罪，依法判處王某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并處罰金1萬元。王某不服，提出上訴。2023年12月24日，河南省高級法院作出二審裁定，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綜合治理

堵住麻精藥品監管漏洞

案件并未就此結束。檢察官進一步探尋，發現涉案的七氟烷竟然來自山西某醫院內部。

按規定，只有麻醉師才可以開具七氟烷。因醫院疏于管理，沒有麻醉師資格證的助理醫師張某多年來監守自盜，多次使用科主任的系統開具處方，通過竊取手術節余等方式夾帶229瓶七氟烷。此后，張某通過網絡販賣麻精藥品，使用他人身份證寄送快遞，謊稱無標簽的藥品是“洗腳藥水”，騙過快遞員的檢視。據統計，張某共賣出七氟烷144瓶、咪達唑侖15支，非法獲利12萬元。公安機關將張某抓獲歸案時，在他家中查獲的七氟烷數量甚至比醫院的庫存還多。

2022年11月，經山城區檢察院提起公訴，法院對被告人張某以走私、販賣毒品罪，職務侵占罪，數罪并罰，決定執行有期徒刑三年一個月，并處罰金3萬元。

由于醫院和快遞行業存在監管漏洞，大量麻精藥品流向市場，鶴壁檢察機關對此提出相關檢察建議，推動有關行業加強人員管理規范、備藥回收、強化賬實相符以及嚴格監管藥品類郵寄業務。經過整改，相關醫院已完善麻醉科備藥管理制度，確保麻醉、精神藥品不外流。相關郵政部門已進一步強化監督檢查，與其他部門聯動形成監管合力。

河南省鶴壁市檢察院黨組書記、檢察長蘇康健表示，下一步，鶴壁檢察機關將繼續將“三個善于”貫穿檢察辦案全過程各環節，讓司法辦案更契法度、更顯力度、更有溫度。

2024年6月25日，最高檢召開的新聞發布會提到，針對辦案中發現的醫療機構及其從業人員在管理、使用麻精藥品方面存在的突出問題，最高檢向國家有關部門提出檢察意見建議，推動強化醫療行業麻精藥品監管工作。同日，最高檢發布“高質效辦理毒品犯罪案件 推進毒品問題綜合治理”十大典型案事例，該案入選。

劍指新型毒品犯罪，追訴漏罪漏犯，還原事實真相，讓正義以看得見的形式實現；持續落實最高檢“七號檢察建議”，推進毒品問題綜合治理，這是每一位檢察官正在踐行的責任與擔當。

采訪結束后，記者腦海中始終回響著徐靜的一句話。她說，“一切犯罪，皆有痕跡。”

“高質效辦好每一個案件”，是新時代新征程檢察履職辦案的基本價值追求。如何在每一個案件中堅持“高質效”追求，是檢察機關的新時代考題。最高人民檢察院新媒體、正義網絡傳媒聯合出品《高質效辦好每一個案件》特別節目，以視頻、動畫等多種形式還原一線檢察機關更深更實地踐行習近平法治思想，聚焦法律監督主責主業，維護社會公平正義的履職作為。歡迎關注！

往期節目

指導單位

最高人民檢察院新聞辦公室

檢察日報社

聯合出品

最高人民檢察院新媒體

正義網絡傳媒

監制

協助拍攝

河南省鶴壁市檢察院

河南省鶴壁市公安局

河南省鶴壁市山城區檢察院

河南省鶴壁市公安局淇濱區分局

總出品人：孫麗

總監制：魏春華 閆慧萍

總編導：胡兮兮 劉萍

節目編導：史紅美 丁靚

總攝影：郭奧凝

總統籌：黃汐 楊洋

《消失的記憶》節目組

策劃：劉萍 史紅美

制片：齊金偉 何芳莉 耿迎樂

文字：史紅美 李宜

腳本：史紅美 張雨農

攝影：郭奧凝 翟焜

編輯：史紅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