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婚姻會損耗男人——這往往是真的，但婚姻幾乎總是毀掉女人。

[法] 西蒙娜·德·波伏瓦《第二性》

《再見愛人3》本周收官，在大起大落、層層反轉的劇情里，觀眾又一次選擇了相信/懷疑婚姻。

回過頭看，三組嘉賓分分合合的過程讓人無語、無奈，但更多的是感慨，關于婚姻里說不清扯不明的關系，也關于生活中逃不出甩不掉的話題。

那么，在親密關系里，如何才能保持自主或者說成為你自己想成為的人呢？

我想恐怕很難有人比波伏瓦更懂何為“真實”。假如她生活在當代，她會如何解答現代人的難題？

[澳] 斯凱·克利里｜著

郭澍｜譯

未讀·思想家｜出品

01

婚姻=完美的愛情？

傳統意義上的婚姻主張丈夫負責指引、保護妻子，并給妻子提供經濟來源；而妻子則負責家務事、撫養子女等。

在西方國家乃至世界各地，婚姻使完美浪漫關系達到了頂峰。在波伏瓦的一本小說里，讓向伊蓮娜求婚，這對她來說意味著一切：“她再也不會感到內心一陣空虛，也感覺不到那種不確定了。她不再對她該去向何方、留在那兒有什么好處而感到彷徨。那種感覺就好像她被指派到了世界上一個特別的地方，而且感到自己和這個地方完美契合。

婚姻可以讓人感到滿足，因為這是一種實實在在的感覺—兩個人的生命相互交織，融為一體。相較于因實用相結合的婚姻，因愛而結合的婚姻被寄予了更多培養出柔情、尊重與親密的厚望，盡管婚姻不是唯一能培養這些關系的途徑。

人們期望婚姻這種制度能保證愛情免遭失敗，因為從理論上來說，這是一種永恒的神圣紐帶，能讓愛人彼此承諾即使感情有變，這段關系也會繼續下去。

這就是為什么波伏瓦說婚姻之愛根本不是真正的愛，因為如果這是愛，你根本不需要這個限制。婚姻里剩下的頂多是陪伴和同居。

波伏瓦的作品《被摧毀的女人》（The Woman Destroyed）中的一個故事講述了莫妮克發現她的丈夫有外遇后，所經歷的漫長而折磨人的婚姻和感情的崩潰。她的女兒呂西安娜告訴她：“可是，媽媽，結婚15年后不再愛自己的妻子，這再正常不過了。如果不是這樣，那反而才奇怪呢！”莫妮克辯稱有很多夫婦一生都彼此相愛。呂西安娜說他們那只是假裝相愛而已。

這段描述有些過度概括了，因為有很多夫妻真的彼此相愛。不僅如此，婚姻能在浪漫激情和未來的不確定性的海嘯中培養出一種穩定的感覺這一點，正是以感情會變這一事實為前提的。

婚姻可以是對抗孤獨的一劑強效的靈丹妙藥，給人一種有尊嚴和被認可的感覺。被一個人表決心在往后余生的每一天都互相扶持，是令人深感愉悅的事。

波伏瓦認為婚姻通常是幸福的具體體現。它可以為人們提供一個可供撤退的家，一個遠離外界的避難所，一個歸屬，可以讓人們安定下來、安心下來。

02

婚姻最危險的一面，不僅是讓人失去獨立性

婚姻中不平等的根基持續存在是因為在職業、育兒、家務這些方面有一種普遍的不平衡。

西方世界的法律已經在平權方面取得了很大的進步，但是女性仍舊比男性更多地從職場退出，回歸育兒，放棄了升職加薪的機會，她們的退休金也大幅縮減。一些估算表明，平均每個女性損失了超過一百萬美元的退休儲蓄。

所有這一切都更容易讓夫妻落入傳統的性別角色之中，在這種情況下，當有了孩子之后，女性就要暫時把工作放在一邊，甚至完全放棄工作，回歸家庭去照顧孩子。而照顧孩子這種家庭事務通常被認為沒那么重要，或與有償工作沒有什么可比性。

許多工薪階層家庭的女性在無休無止地工作，而傳統中產階級和上層社會異性婚姻家庭的敘事是，如果妻子能全身心地扮演好家庭主婦這個忠貞善良的女神角色，那么幸福和完滿自然會找上門來。但這樣的神話只是在鼓勵女性消極地退回家庭、退回床笫，好讓她們更好地滿足丈夫們的愿望。

波伏瓦認為這種交換困住了每一個人，幾千年來塑造了人們的身份認同。女性屈服于男性，而男性屈服于社會，因為男性被引導進入經濟供養者的角色，被逼迫在經濟上取得成功。女性的工作得到的薪酬和重視都極少，因此女性一生的成功就仰仗其丈夫的成功，也因此，女性被鼓勵去盡最大的努力抓住最美好的前景，把婚姻經營成一段建立在操縱、引誘和討好基礎上的關系。

當承諾迫使人們犧牲自己的超越性時，最核心的問題也就出現了。這是婚姻中最危險的一面：它不僅有可能讓人失去獨立自主性，甚至有可能讓人失去人格。

婚姻的單調和空虛可能造成形而上意義上的毀壞，束縛人們的自由。婚姻對丈夫來說是一樁好買賣，因為有妻子承擔了絕大多數無聊、單調的家務事，丈夫正好可以自由地追求自己的目標，無論是工作還是休閑活動。盡管許多女性確實有工作、經濟獨立，但除了完成有償工作，對于繁重的家務活也絲毫不能松懈。

03

為了發現自己的可能，離婚是必要條件？

在真實的關系中，雙方承認彼此的自由： 她有想要其他事物的自由，她的改變、她欲望的改變也是完全正常的。

傳統婚姻不會輕易接受改變，但總是會接受的。而她正在探索重新評估他們之間的關系。 希望他能克服自己受傷的自尊心，去與她一起探索更多的可能。 他可以自由選擇與她一起探索，也可以選擇結束這段關系。

波伏瓦寫道： “為了發現他們自己的諸多可能，離婚通常是一個必要條件。” 不過，他妻子發出的邀請既是離婚的契機，也是建立深度的聯結與信任的契機。

艾德里安娜·里奇寫道：“可敬的人類關系—在這段關系中，兩個人都有權利使用‘愛’這個字眼—是一個美妙、激烈的過程，一個不斷改進人們可以告訴彼此真相的過程，通常對兩個人來說都很可怕。”

這個過程很艱難，也可能很嚇人，但是說真話可以揭開關系的復雜性和可能性。如果說謊，那就看不到這一切了，而且還會因為虛偽的枯燥無味而犧牲真相的無窮魅力。如此說來， 婚姻就是一個盡自己所能支持彼此的主體性，并在關系中保持誠實的承諾。

然而標準的婚禮誓言多數只是口頭的承諾或者美好的愿景，指望兩個人一輩子讓彼此滿意是荒謬的，也會給人帶來巨大的壓力。當我們走在婚禮長廊上時，如果想的不是婚姻意味著兩人抵達了合而為一的崇高而浪漫的理想狀態，而是婚姻傾向于——但不一定會——使一段關系僵化，那么也許兩個人就會有更好的機會去創造充滿活力、生氣勃勃的真實的婚姻。

在一段真實的婚姻中，兩個人分享生活，但不會試圖把彼此封閉在這段關系中。有的夫妻可能會擔心過多的自由會讓彼此疏遠。不排除這種可能性，但是把對方抓得過緊可能會令人窒息，同樣也非常危險。

-本期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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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泰若克塔

封面｜《最完美的離婚》

圖片｜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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