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車途中，偶爾翻到一篇“杭州四小龍”的公號文，題目讓我眼睛一亮，馬上暢快地讀了下去。

（回顧?：）

作為人工智能的門外漢，我當然有許多并不了解，翻來覆去看不懂也看不明白的東西。但這無傷大雅，文中的基本意思我理解了，不然怎么會心潮澎湃、浮想聯翩呢？

馬云之于杭州，最大的標識意義，在于他在互聯網時代創新創業的沖動。沒有當初的敢想敢說敢干，又何來阿里巴巴的平地崛起、名震四方呢？起始只是要創辦一個商品購銷的平臺，但誰也沒有想到，日后它會成為全球電子商務的航母，還整出來一個幾億人用不離手的支付工具，國家最大的云計算服務商，并拿下了群雄逐鹿的巴黎奧運會轉播云服務。

在這個過程中，雖說其成功離不開中國巨大的市場、國內改革開放的環境、政府審慎包容的治理，但說到底，事情還是靠馬云和他的創業團隊、成千上萬的阿里人自己做出來的。記得2001年“十八羅漢”在馬云湖畔花園的家中開始創業時，當時主政浙江和杭州的兩位書記，一道造訪了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當省委書記了解到他們奮斗的小目標是50億元時，會覺得兩手空空的這群人，未免有點輕狂。但當馬云確認這個貨幣度量單位不是人民幣“元”而是“美元”時，在場的領導大抵認定，這種“豪言壯語”不過是值得同情的“笑話”吧。

以后馬云的飛升和阿里的發達，大家都是有記憶的。“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增廣賢文中的名句，還得說是屢試不爽的經典。其實這也符合規律：一個人在其漫長的生命歲月里，永葆長盛不衰的勝勢，其實不太可能。別說外部風云的際會，常使“城頭變換大王旗”，讓您跟都跟不上，一不小心就踩了坑；就算外部因素一切利好，但自己頭腦一發熱，從而誤入歧途、壞了一世英名的，不也有的是嗎？一輩子常懷憂懼之心、堅持謙卑敬畏的，才有可能走得穩、走得遠，走成極為難得的近乎完人。

話匣子摟回來，和當初消費互聯網崛起的網購平臺不同，現在的風口是近年來風云激蕩、大潮澎湃的人工智能。有人把近現代以來的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歸為“四次工業革命”，具體細分由機械化、電氣化、自動化和信息化為代表組成。但我是更愿意將其視為“三次工業革命”的，因為自動化和信息化本質上就是一回事。無非前者體現在相對而言的單環節、子系統和局域網上，而后者體現在多環節、巨系統和全域網也即所謂的“萬物互聯、數據驅動”上。

即便是信息化，除了自動化以外，從互聯網、物聯網、移動互聯網，大數據、云計算到人工智能，也呈現出階段性升級的變動。這個道理，和人工智能這一大的發展階段，還可以細分出文字大模型、文生視頻大模型、通用人工智能、超級人工智能等多個細分的小階段一樣。階段性的發展，通常是后一階段對前一階段的包容和成長，而不是單純的否定或“刀切豆腐兩面光”。就好比文學創作，一定會是“源于生活”同時又“高于生活”，工業社會包容農耕生產方式，并更以機器大工業的方式提升傳統農業；信息社會包容工業生產方式，并以人工智能的方式提升傳統工業。

回到“杭州四小龍”的原創文章，所謂“四小龍”或許是指游戲科學創始人馮驥和他的《黑神話：悟空》、Rokid創始人祝銘明和他們最新發布的Rokid Glasses AI眼鏡，還有宇樹科技創始人王興興和他們最新發布的B2機器狗進階版B2-W、DeepSeek（深度求索）公司上線并同步開源的 DeepSeek-V3模型。除此而外，或許還有國內腦機接口的代表企業強腦科技，同樣做機器狗和人形機器人的云深處科技，以及具備全球最大的可交互三維數據能力的空間智能企業群核科技等。

讀到這里，大家會明白，無論是“亞洲四小龍”還是“戰國七雄”，陣仗和名頭還會再變，但在杭州這個城市，已經赫然崛起了一個人工智能科技創新型企業的集群。最后這個集群包括誰，由哪幾個主體構成，雖然當下也看出了一些苗頭，但實際上都還未定型。“七國爭雄”還要爭，“三國演義”還要演。大浪淘沙、泥沙俱下，誰是真英雄，誰是偉丈夫，還要經過科技比評和市場競爭的反復錘打和考驗。現在的“杭州四小龍”也好，“六小龍”也罷，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對于杭州來說，就有如當年馬云和阿里的橫空出世，對杭州打造“數字經濟第一城”的偉業，其意義和作用怎么估計都不會過高一樣，當下“杭州四小龍”等人工智能科技和產業創新融合集群的一聲驚雷，對于“數智杭州、宜居天堂”的營建，也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遇。成天掛在嘴上的發展新質生產力和高質量發展，現在都有看得見、摸得著的市場主體和產業基礎了，急于求新求變的地方政府，又上哪里去找這一等一的好事！

但是，話又要說回來，機遇明擺著，抓得抓不住可是兩說。“更好發揮政府作用”的“好”，不是政府出面來一統天下，煮酒論英雄，而是只管做好公開平等的政策供給，讓各路豪杰各展所長、各得其所；也不是成天去調研指導，下車伊始，哇啦哇啦，搞得科技領軍人物不得不也成為半個“官員和政治家”；更不要拿一套體制內的條條框框、繁文縟禮、陳規陋習，去束縛住創新人才的天馬行空、別開生面、另辟蹊徑。

至于創新者本人和創業公司，也不妨在高歌猛進的同時，時時以國際視野清醒看待自身的長處和短板，千萬不要狂，也千萬不要飄。科技的創新和市場的拓展固然緊要，但事在人為，團隊的進取心和凝聚力更為重要。雖然企業是經濟組織，追求利潤等物質利益的最大化無可厚非，但有遠見的企業家都會意識到，經濟是活生生的人參與其中的創新創業創富活動，而每個人都是有思想、有行為動機、有價值觀的偏好和追求的。缺乏人文精神滋養的企業，很難成為一家受人尊重的企業，即便是在創新創業創富的過程中，也是很難走得遠、做得強的。

杭州只有一個馬云還遠遠不夠，再來幾個“馬云”又如何！

（作者系研究員、浙江省政府咨詢委特邀專家，已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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