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的手突然死死抓住我,眼睛直勾勾盯著掉漆的老衣柜,喉嚨里發(fā)出咕嚕聲。繼母王姨抹著眼淚要開柜門,我一把攔住:"這時候還惦記你那點嫁妝?""
父親咽氣時手指還摳著衣柜方向。辦完喪事那天,衣柜夾層突然掉出個布包,三張泛黃的匯款單撲簌簌落在地上。
2003年秋 北京朝陽區(qū)某建筑工地
"小峰下學期學費還差八百。"王姨的聲音從漏音的手機里傳來時,我正蹲在工棚外啃冷饅頭。匯款單上歪扭的字跡刺痛眼睛:"給娃買肉吃",那是我寄回家的第一筆錢。
三十年記憶像被捅了的馬蜂窩。記得她剛嫁過來時,把我從生母墳前拽回家:"活著的人不過日子了?"她逼我改口叫媽那晚,我抱著鋪蓋睡到了牛棚。
"大川你看這個。"弟弟小峰遞來本老賬本,密密麻麻記著:"03年9月,大川寄回800,給小峰交學費用400,給大川存老婆本400""05年12月,大川寄回1200,買豬崽用600,給大川存600"...
最后一頁貼著我的剪報:2012年《農(nóng)民工詩人王大川作品研討會舉行》。報紙邊角卷著,像被人反復摩挲過。
祠堂香火繚繞,我跪在"孝悌忠信"的匾額下重重磕頭。王姨慌得直拽我胳膊:"使不得!你都是文化人了..."
"這張2018年的匯款單,您為什么一直沒取?"我抖著那張嶄新的單子,顯示存款金額五萬元。
她低頭搓著圍裙:"電視里說你在北京買房...城里開銷大..."
棗樹葉子沙沙響,就像當年她舉著竹條追我背《三字經(jīng)》。如今她白發(fā)顫巍巍的,還當我是不懂事的娃。
后記
在整理父親遺物時,我發(fā)現(xiàn)王姨用塑料袋包著的"寶貝":我小學得的三好學生獎狀,刊登我處女作的《農(nóng)民日報》,還有23年前我賭氣寫下的"我討厭王桂花"的紙條。
村委會門口,我們娘倆抱著哭成一團。路過的陳嬸直撇嘴:"早些年鬧得雞飛狗跳,現(xiàn)在演什么母子情深?"
您覺得該不該原諒曾經(jīng)傷害過我們的親人?選擇"該"的讀者,請想想衣柜里藏著的愛;選擇"不該"的,不妨去看看父母枕頭下的秘密。
老話常說"屋檐水點點滴",可現(xiàn)在的屋檐都裝了雨棚。當我們忙著給父母買進口保健品時,可曾看見他們偷偷攢下的"養(yǎng)老錢",最終又流向了哪個銀行賬戶?
看著王姨在灶臺前熬蜂蜜的背影,我突然明白:孝就像這黏稠的蜜,總要經(jīng)得起時間熬煮,才結晶出最甜的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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