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宋太宗趙光義的皇位,很多人覺得他是通過弒兄這種不正當(dāng)手段獲取的,即“燭影斧聲”。但是這種觀點(diǎn)難以解釋一個事實,趙匡胤在位十六年,為何一直不冊封自己的兒子為皇太子?
注:宋太宗原名趙匡義,趙匡胤登基后為避諱改名趙光義,自己登基后又改名為趙炅。趙匡胤的四弟趙廷美原名趙匡美,后為避諱改名。
趙匡胤黃袍加身后,天下遠(yuǎn)未太平。當(dāng)時大的割據(jù)勢力尚有南唐、后蜀、南漢、南平、吳越、北漢這六家,誰能一統(tǒng)中原還是未知數(shù)。另一方面,趙匡胤親歷的歷史非常殘酷。皇帝們不僅兩三年就換一個,大多還不能善終。
除此之外,趙匡胤的兒子們太年幼。他建立宋朝時,趙德昭9歲,趙德芳只有1歲。所以趙匡胤不敢直接冊封兒子為太子,不然他一旦有什么不測,保不齊就有人像他欺負(fù)柴氏孤兒寡母那樣,玩黃袍加身。
太后曰:“不然,正由周世宗使幼兒主天下耳。使周氏有長君,天下豈為汝有乎?汝百歲后當(dāng)傳位于汝弟。四海至廣,萬幾至眾,能立長君,社稷之福也。”太祖頓首泣曰:“敢不如教。”太后顧謂趙普曰:“爾同記吾言,不可違也。”命普于榻前為約誓書,普于紙尾書“臣普書”。藏之金匱,命謹(jǐn)密宮人掌之。
《宋史·卷二百四十二·列傳一》
正是基于柴氏的教訓(xùn)或者說趙氏的成功,趙匡胤的母親杜太后才會要求他,不要傳位給幼子,而應(yīng)該立壯年且有一定實力的弟弟趙光義為繼承人,史稱“金匱之盟”。
注:對于金匱之盟的詳細(xì)內(nèi)容有兩種說法。“三傳”,趙匡胤傳趙光義、趙光義傳趙廷美(老四)、趙廷美傳趙德容。“獨(dú)傳”,趙匡胤傳趙光義。
雖然宋史圈對于“金匱之盟”是否真實存在一直有爭議,但起碼不能否認(rèn)這個盟約是很符合當(dāng)時歷史背景的。而且趙匡胤和趙光義兄弟二人,也分別用實際行動旁證著這個盟約。
首先,趙匡胤在不斷抬高趙光義的地位。
雖然趙匡胤沒有冊封趙光義為皇太弟,但把他確立為了“隱皇儲”。這是五代十國時期的一種特有做法,皇帝們?yōu)榉捞觿荽蠹庇诘腔鴱s君,不正式冊封皇儲,只給予皇儲權(quán)力(以便于換人)。
具體的做法是讓預(yù)定繼承人以親王身份兼任京兆尹,并讓其地位在丞相之上。例如周太祖郭威決定傳位柴榮后,就封柴榮為晉王兼京兆尹,并明示其地位在丞相之上。直到快病亡時,郭威也沒有冊封柴榮為皇儲。
趙匡胤登基后不久就任命趙光義為京兆尹,杜太后病亡后,趙匡胤又封趙光義為晉王。除此之外還明告朝廷趙光義地位在趙普之上,而且允許趙光義享有高于親王的儀仗待遇。
與之對比,趙德昭和趙德芳這倆孩子,趙匡胤在位十六年里,不僅王爵都沒有封,給予的權(quán)力也不大,比如趙德昭出閣時,只給了個貴州防御使的虛職。這怎么看都是將趙光義定為繼承人。
不過也有跡象表明,隨著兒子成年以及天下漸定,趙匡胤有想過將皇位改傳給兒子。
如開始給兒子們一些頗有職權(quán)的實職,開寶六年任命趙德昭為興元尹、山南西道節(jié)度使。并且在開寶七年趙匡胤突然提出了一個大計劃 – 遷都。
古代由于生產(chǎn)力、運(yùn)輸?shù)燃夹g(shù)的限制,各皇朝的資源會集中于都城。相對的朝堂官員們也會圍繞都城營建個人的資產(chǎn)以及勢力圈子等。所以遷都對于朝廷尤其是中樞,不啻于洗牌。
對于為何遷都,趙匡胤的理由是,“吾將西遷者無它,欲據(jù)山河之勝而去冗兵,循周、漢之故事以安天下也”。而當(dāng)時朝廷勢力最大、兵權(quán)最大的人都是趙光義,所以受遷都影響最大的也是他,因此趙匡胤遷都的目的是可想而知的。而最終遷都之議也是在趙光義的強(qiáng)烈反對下不了了之。
至于其后是趙匡胤覺得趙光義羽翼已豐、事不可為,試探一次后就主動放棄。還是趙光義覺得這個哥哥想法太多而主動下手制止,就只有他們兄弟清楚了,大家各抒己見就好。
其次,趙光義登基后在明面上也繼續(xù)履行著金匱之盟。
登基的當(dāng)年,趙光義冊封弟弟趙廷美為齊王兼京兆尹,侄子趙德昭為武功郡王兼檢校太尉,并詔令趙德昭與齊王趙廷美朝會應(yīng)班列于宰相之前。太平興國四年又進(jìn)封趙廷美為秦王,即將四弟趙廷美定為“隱皇儲”,侄子趙德昭作為后備。
只是趙廷美和趙德昭都沒能活到趙光義駕崩。
四年,從征幽州。軍中嘗夜驚,不知上所在,有謀立德昭者,上聞不悅。及歸,以北征不利,久不行太原之賞。德昭以為言,上大怒曰:“待汝自為之,賞未晚也!”德昭退而自刎。上聞驚悔,往抱其尸,大哭曰:“癡兒何至此邪!”
《宋史·卷二百四十四·列傳三》
太平興國四年(979年),趙德昭隨趙光義伐北漢。某夜趙光義及其統(tǒng)帥的御營跟大營部隊失去聯(lián)系,為防不測,隨軍大臣希望趙德昭以太祖之子的身份暫代皇位以統(tǒng)領(lǐng)大軍。趙光義知道后很氣憤,班師還朝就以戰(zhàn)敗(未克幽州)為由不行賞(滅北漢的功賞)。
趙德昭找他理論,趙光義就兜頭給扣一頂大帽,等你當(dāng)皇帝后再給他們封賞也不晚。這不僅把趙德昭懟沒話說,也迫使他回家之后就自縊了。
至于趙德昭是羞愧,還是害怕或是“被迫”,就不得而知了。反正趙光義知悉后哭罵這個孩子傻。另外,趙德昭死后兩年,他的弟弟趙德芳也在睡夢中亡去,“寢疾薨,年二十三”。
太平興國七年三月,有人舉報秦王趙廷美與宰相盧多遜等官勾結(jié),欲行不軌事。趙光義逮著這個機(jī)會大做文章,最后削奪盧多遜官爵、全家流配崖州;降趙廷美為涪陵縣公并遷往房州;其余幾十名大臣和王府屬官或革職流配、或斬首處死。
兩年后,趙廷美因“憂悸成疾”,死于房州。趙光義聞訊大哭,說自己剛準(zhǔn)備“削平前事,復(fù)我舊恩” ……
怎么說呢,筆者個人覺得“金匱之盟”是真的。趙匡胤是真把趙光義當(dāng)?shù)艿埽皇勤w光義不想只當(dāng)趙匡胤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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