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2月的上海冷得刺骨。極司菲爾路76號刑場,22歲的鄭蘋如抬手理了理頭發,駝色大衣沾著血漬,白圍巾被風吹得獵獵作響。特務林之江握槍的手在抖——兩個月前圣誕夜,這姑娘在百樂門廁所丟手槍被抓現行,被押走時還在哼歌。
“開槍吧。”她突然轉頭一笑,“別打我的臉,我愛漂亮。”
五十多年后,臺北檔案館解密一份代號“藍鯨”的絕密檔案。照片上的姑娘燙著時髦卷發,眼神像刀子,嘴角卻勾著俏皮的弧度。
木村花子給女兒梳頭總用櫻花頭油。1918年出生的鄭蘋如有張日本娃娃臉,卻在淞滬會戰爆發當天,抄起剪刀把和服絞成碎片。“我是中國人!”她把旗袍領子扯得老高,帶著同學在浦東碼頭發傳單,零用錢全換成繃帶給十九路軍。
日本領事館的聘書燙著金邊。重病的鄭鉞推開偽司法部長委任狀,女兒端起茶盞輕笑:“我爸咳血呢,要不我替他干活?”三個月后,她戴著珍珠耳釘坐在日軍電臺播音室,指甲縫里藏著抄密電的鋼筆水。
丁默邨的防彈轎車差點撞飛街邊餛飩攤。1939年平安夜,鄭蘋如裹著紅大衣鉆進后座,漆皮靴里藏著巴掌大的勃朗寧。第一次在西伯利亞皮貨行,漢奸突然踹開試衣間奪門狂奔,子彈“砰”地打碎櫥窗玻璃。
第二次在戈登路,子彈撞上防彈西裝迸出火星。第三次在百樂門舞廳,她借口補妝沖進廁所,手槍剛扔出窗就被特務按住。76號牢房里,丁默邨太太掄起皮鞭抽她大腿:“小賤貨還敢勾引人!”
近衛文隆在國際飯店套房醒來時,發現鄭蘋如在畫長江布防圖。“我們玩橋牌吧?”她笑著往威士忌里摻安眠藥,日軍密電塞進玻璃絲襪夾層。未婚夫王漢勛的合照背面,鋼筆字被血漬暈開:“等打完仗就結婚。”
周佛海翻著審訊記錄皺眉頭:“她說要替未婚夫報仇。”沒人注意到供詞第17頁有淚痕,把“王漢勛”三個字泡得發皺。
南京雨花臺2004年給鄭蘋如立碑,臺灣忠烈祠供著她的牌位,但檔案里刪掉了“與日偽高層密切往來”那287天。
李安拍《色戒》時,鄭家后人把劇組告上法庭。上海弄堂老人卻說:“王佳芝穿的那件藍旗袍,蘋如小姐當年也有一套,下擺繡著櫻花。”
歷史老師用粉筆敲黑板:“記住她是烈士!”沒人告訴學生,這姑娘被槍決前夜,用發卡在牢房墻上刻滿“抗日”,指甲縫里都是墻灰。
刑場雜草堆撿到的血衣殘片,領口繡著半朵櫻花——母親教的京都雙面繡針法。槍響前有人聽見她在哼日本童謠,調子和南京大屠殺幸存者唱的哭喪曲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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