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5年,時任華東軍區(qū)第二副司令員的許世友收到前上海市公安局局長揚帆被中央抓捕的消息,許世友并沒有因得知他落網(wǎng)而感到高興,反而拍著桌子怒斥道:“我讓他幫我找個人,到現(xiàn)在也不見人影!”
許世友讓揚帆找的這個人是誰呢?要說清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我們還需要把時間的指針撥到1948年。
這年9月的一個深夜,時任華東野戰(zhàn)軍第九縱隊司令員的許世友接到毛主席親自下達的命令:進攻開始!
由14萬兵力組成的東線、西線兩個兵團立刻展開了猛烈進攻,濟南戰(zhàn)役正式打響。在許世友的指揮下,我軍向國民黨一連發(fā)起四次進攻,全軍上下擰成一股繩,不到5分鐘,14米高的城墻就被炸出豁口,華東野戰(zhàn)軍第九縱隊第二十五師七十三團的勇士們沖上濟南城頭,與敵軍展開殊死搏斗。
全軍齊心協(xié)力,終于將數(shù)倍于我軍的敵軍趕下城頭,大批部隊得以進城,隨之而來的,就是濟南被解放的好消息。
這天下午,許世友接到醫(yī)院發(fā)來的報告,說有一個身受重傷的戰(zhàn)士嘴里一直在念叨著許世友的名字,醫(yī)生認為他想在彌留之際見許世友最后一面。
得知此事后,許世友二話沒說就立刻趕到醫(yī)院,果然跟醫(yī)生描述的一樣,奄奄一息的傷員躺在病床上,嘴里輕呼著:“許司令……”
許世友緊緊握住傷員的手說:“我是許世友,我來了!我以攻城兵團全體官兵向你致敬!你是英雄!”
聽著許世友的話,傷員落了淚。許世友見他口中喃喃自語,便彎下腰側耳傾聽,傷員斷斷續(xù)續(xù)地說道:“我上海家里有個從未見過面的女兒,她患有先天性心臟病……”
話還沒有說完,傷員就咽氣了。
過后,許世友讓部隊戰(zhàn)士幫忙調(diào)查傷員身份,才得知他叫郭由鵬,之前是上海一家米店的店員。
郭由鵬是1943年參加的地下黨,兩年后抗戰(zhàn)勝利,因身份暴露而去解放區(qū)參軍。郭由鵬離開上海時,結婚才三個月,后來在戰(zhàn)爭的過程中,他收到了妻子的來信,說她生下一個女兒,孩子長得很漂亮,只是患有先天性心臟病……
郭由鵬之所以會在彌留之際一直念叨要見許世友,是因為他放心不下母女倆,希望許世友能給予照顧。
這件事情被許世友記在心上。上海解放后,許世友還特意讓老戰(zhàn)友聶鳳智幫著他找一找母女倆。
許世友調(diào)任華東軍區(qū)副司令員后,他又找到當時時任上海公安局局長的揚帆,希望揚帆幫忙尋找烈士遺孤。
揚帆非常重視,當即記下郭由鵬的名字,并承諾如果找到了孩子,就第一時間聯(lián)系許世友。
在偌大的上海城里尋找一個幾乎沒有任何信息的人,簡直是大海撈針,再加上當時的上海剛解放,城里依舊一片混亂,這可怎么找啊?
當時揚帆把尋找郭由鵬家人的任務交給一個名叫錢運石的同志,他是上海本地人,對于上海城非常熟悉,而且他在上海也有很多門道,是個很靠譜的人。
借著華東軍區(qū)政治部的幫助,這件事情終于有點眉目,一個知情者告訴錢運石:“郭由鵬犧牲的時候是27歲,浙江人,父母雙亡,妻子在他離家參軍后生了一個女孩,名叫娟娟,他的妻子在上海榆林區(qū)的一家紗廠打工。”
已知的消息只有這么多了,郭由鵬的家庭住址以及妻子的名字是不知道的。
錢運石首先帶著人來到紗廠打聽他妻子的下落,但是在廠子里找了好幾個星期,都沒有找到能對得上號的人。
由于一直沒有找到郭由鵬的妻子和孩子,所以揚帆局長也一直沒有給許世友回復。而許世友又因要上新的戰(zhàn)場,導致他也沒有精力去親自派人調(diào)查這件事,時間一晃,幾年過去了。
后來許世友得知揚帆被抓捕的消息后,才突然想起,自己幾年前曾拜托他尋找烈士遺孤,可是這么多年過去了,連個人影都沒見到。
尋找郭由鵬女兒的任務最后落在時任上海公安局局長黃赤波身上。黃赤波把之前搜集來的信息進行整合,決定去郭由鵬的老家寧波碰碰運氣。
在寧波老家,負責尋找郭由鵬家人的小組找到了當年撫養(yǎng)過郭由鵬的伯父。伯父說郭由鵬曾給自己寄過信,信封上落款地址是在上海榆林區(qū)龍江路。
他們再次回到上海尋找郭由鵬的住址,這次不再是空手而歸,他們找到了郭由鵬原先的住址,還找到一位名叫秦玉蘭的人,她是1951年搬過來的。
秦玉蘭確實是郭由鵬的妻子,但是尋找小組并沒有找到郭由鵬口中的女兒,難道孩子因心臟病去世了?
經(jīng)過調(diào)查后,才得知秦玉蘭把當初那個患有先天性心臟病的女兒送給一個在老城隍廟偶遇到的老太太,至于她為何送人,是因為她改嫁的那家丈夫覺得這個孩子是個拖累。
這下麻煩大了,如果是送給郭由鵬的親戚,起碼還能順藤摸瓜找到人,但是送給一個陌生人,他們要從哪里下手找呢?更何況8年前的城隍廟跟現(xiàn)在的已經(jīng)完全不同。
1959年,許世友再次見到黃赤波,他拜托黃赤波可以繼續(xù)尋找,而黃赤波也被許世友那份對革命烈士的深厚感情打動,他決定繼續(xù)帶著那三位警衛(wèi)員開展尋找任務。
既然孩子有先天性心臟病,那么就有可能去醫(yī)院,于是,黃赤波把尋找重點放在上海市各大醫(yī)院。大概只用了不到兩天的時間,黃赤波就接到廣慈醫(yī)院給出的線索,說有一個姓張的太太確實帶著一個小女孩來看過心臟。
這家醫(yī)院的護士長也回憶道:“當時,她跟我說過這個孩子的情況,她是在老城隍廟的一個老太太那里領來的……”
大約幾天后,張?zhí)俅螏е⒆觼淼结t(yī)院看病,醫(yī)生立刻給黃赤波打去電話。一番調(diào)查后,才得知這個張?zhí)恼煞蛟诮夥徘案娊y(tǒng)的人走得很近,抗戰(zhàn)勝利后,她那個丈夫去了臺灣省,她自己則一個人留在大陸。
就是因為孤獨,所以才偶然領養(yǎng)了這個孩子。如今娟娟已經(jīng)是5年級的學生了,她被張?zhí)B(yǎng)得非常好。
雖然娟娟的身份得到確認,但是黃赤波沒敢把這個消息告訴許世友,這個張?zhí)恼煞虍吘乖娊y(tǒng)的人走得近,萬一她是間諜呢?
經(jīng)過多次核實后,完全確定她撫養(yǎng)的女孩就是郭由鵬的女兒后,他們才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許世友。
兜兜轉轉好幾年,終于找到了!正好有一個軍官要去上海出差,許世友自掏腰包買了糖果、餅干各五斤和文具1套,還將一塊產(chǎn)自浙江的絲綢衣料讓他一并捎帶過去。
一個星期后,軍官向許世友匯報,說給孩子的東西已經(jīng)交到孩子手上了,至于給張?zhí)囊铝希瑓s被他給完好無損地拿回來了。
原來這是上海方面的意思,他們認為張?zhí)纳矸輳碗s,不應該收我軍將領送去的東西,對于此事,許世友倒不在乎,他說:“張?zhí)菑執(zhí)煞蚴撬煞颍宜震B(yǎng)烈士遺女就是有功,你們不要計較,她完全可以接受我的禮物,我也完全可以送她禮物,再去幫我買兩只南京板鴨回來。”
于是,許世友又自掏腰包買了兩只板鴨,連帶著那塊絲綢衣料一并給張?zhí)腿ァ?/p>
1960年5月,許世友去上海,在延安飯店,他見到了娟娟跟張?zhí)S世友很喜歡這個孩子,還叮囑她要好好學習,不要忘記她的爸爸。
可惜,命運的軌跡陡然轉向了殘酷的方向。僅僅兩個月后,娟娟便追隨爸爸的腳步離開了這個世界。
那天,正在馬路上行走的娟娟被騎得飛快的自行車撞倒在地,雖然傷勢很輕,但由于過度驚嚇,她原本就脆弱的心臟不堪重負,心臟病竟突然發(fā)作。
周圍的人見狀,急忙撥打急救電話。救護車迅速趕到,醫(yī)護人員爭分奪秒地將她送往醫(yī)院搶救。然而,命運終究沒有網(wǎng)開一面,盡管醫(yī)生們盡力搶救,可娟娟還是永遠地閉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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