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琳琳剛洗完碗，從廚房出來，一邊擦著手，一邊看了眼沙發上坐著的丈夫周凱。

“媽明天不是要來嗎？中午做點她愛吃的，紅燒排骨還是糖醋鯉魚？”

周凱翻了個白眼，嘴里還叼著牙簽：“又不是過年過節，她來吃飯還得專門張羅？你還真當她是個稀客啊。”

王琳琳臉色微沉，但沒說什么，只是轉身進了臥室，默默在購物清單上加了兩樣菜。她知道自己媽來了，是有點事要說。

第二天中午，王媽準時敲門進來，一身素色棉衣，頭發用黑色橡皮筋扎著，手里提了兩個超市袋子。

“琳琳，我順便帶點自家做的咸菜，還有腌篤鮮湯底，你小時候最愛喝的?！彼χf。

“哎呀媽，你就別老帶這些了。”王琳琳趕緊接過袋子，親昵地拉她進屋。

飯桌上，氣氛一開始還算和諧，王媽吃著紅燒排骨，連連夸贊：“這排骨燒得比飯店的都香，琳琳手藝越來越好了。”

周凱一邊剝蝦一邊淡淡應付：“我媳婦會做飯是福氣，做給誰吃都一樣?！?/p>

王媽聽出些許刺，放下筷子，低了聲說道：“其實今天來，也有點事……我跟琳琳說過了，想借五千塊錢。”

“媽，您別不好意思，就是點養老錢，等我工資發了我就給您轉?！蓖趿樟遮s緊接話。

話音剛落，周凱筷子一頓，臉上立馬拉下來。

“借五千？你當我們家是銀行?。恳粋€月來兩次，不是借錢就是拿東西，還讓我老婆養你一輩子？”

王媽臉色一紅，小聲解釋：“我不是不還，只是現在手頭緊點……你姐那邊開學要交學費，我這邊……”

“行了！”周凱站起來，從錢包里抽出幾張鈔票，啪地摔在桌上，“一萬塊，拿著走，以后別來了！”

氣氛一下子僵住了。

王琳琳怔在那兒，眼圈瞬間紅了，聲音發抖：“周凱，你什么意思？她是我媽，不是外人！”

“外人？她除了來蹭吃蹭喝要錢，還干過啥？你看看我們家，哪一樣是她幫襯的？你那工資剛夠養家，你媽三天兩頭來要錢，你讓我怎么活？”

王媽低著頭，手指死死拽著褲邊，眼神閃躲，仿佛自己就是個犯錯的孩子。

王琳琳咬牙：“那你媽住在老家我們每月寄兩千你怎么不說？她兒子不就是你嗎？我媽只不過借一次！”

“我媽是我親媽，我養她理所當然。”周凱聲音越來越大，“你媽要錢，就該找她老公去，找我女兒干嘛？”

王媽終于忍不住，淚水掉了下來，小聲嘀咕：“我也不是一分錢不要臉來賴著你們的……當初琳琳大學學費是我借高利貸湊的，你現在有出息了，連這點情分都不記了。”

王琳琳再也忍不住，猛地一拍桌子：“夠了！你真不是個東西！”

她眼神通紅，指著周凱：“你有本事把你那一萬收回去，我媽不要！我給，我一個人給！你不用管我們娘倆的事！”

“那你也別指望我再管你們家！”周凱甩下筷子進了臥室，“真是娶了個扶弟魔，連媽都要一起扶！”

三天后，王媽回了老家。

王琳琳一個人拎著包，坐在娘家小院的石凳上，默默地削著蘋果。

“媽，我給你卡上打了一萬五，以后你要用錢，別找他，找我?！?/p>

王媽笑了笑，眼里卻有淚。

“琳琳，媽不怪你，也不怪他，年輕人有年輕人的難處。”

“可我怪?！蓖趿樟者煅手?，“他不尊重你，也不會尊重我。這種日子，我過不下去了?！?/p>

她抹了把眼淚，“我已經提出離婚，他不肯，非說讓我冷靜冷靜……可媽，我真的冷靜夠了?！?/p>

王媽沒說話，只是輕輕拍著女兒的手背，一下下，像小時候哄她睡覺那樣。

半年后。

王琳琳搬了新家，帶著孩子自己生活，白天上班，晚上做點代賬的兼職，日子雖緊巴，但踏實。

王媽偶爾來住，做飯帶娃，一家人其樂融融。她再沒張口要過一分錢，卻時常偷偷把些土特產塞到琳琳包里。

而周凱，幾次打電話求復合，都被琳琳掛斷。

這一次，她終于學會了：孝順，不該是單方面的掏空，更不能以羞辱親人為代價。

她更明白了，真正的家人，是你落魄時還愿意給你盛一碗熱湯，不嫌棄你，不趕你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