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巨匠、首位獲普利策獎的傳奇影評人羅杰·伊伯特,巔峰代表作“偉大的電影”系列最終章——《偉大的電影:終章》
歷經40余載職業生涯,于百年光影長河擷取的最后風景,在與病痛抗爭的“好日子”“壞日子”里,甄選的“人生片單”和“告別之作”。
從上萬閱片量、逾一萬篇文章中淬煉結集,選片標準開放包容、雅俗共賞,影迷必備的可靠觀影指南。
“回頭電影院見。”是他留給全世界影迷的最后一句話。
在他離開我們3年零5個月之后,本書出版問世。
以下是羅杰·伊伯特的遺孀查茲·伊伯特為紀念亡夫寫下的序言。
我想念羅杰的文字。我想念他的睿智,他的清澈,他遼闊的世界觀,他的同理心,他的熱情,他的幽默,他的善良。我確實想念他。從2013年4月4日他去世起,沒有一個周五我不是在我們的網站RogerEbert.com上一邊仔細閱讀著影評,一邊想著“羅杰會覺得這部電影怎么樣”。我認為這是很自然的一件事,不光因為我是羅杰的妻子,是網站的創辦者,還因為羅杰確立了杰出電影評論的標桿,并盛行了46年,這是很長的一段時間。回想起來,我很清楚羅杰的影評已經超越了電影——他寫的是生活本身。我相信這是他的作品能持續引起如此深遠的共鳴的原因之一。
自2013年以來,總有人讓我猜想某部電影會不會被羅杰納入“偉大的電影”片單。我可以百分之百地確定其中有一些他會寫進《偉大的電影》里,至于另外的電影,我不得不承認:我也不知道。
羅杰和我并不總是在“什么算偉大”這件事上意見一致,然而分歧通常會激發出一些我們之間最具啟發性的對話。他對庫布里克1971年的經典名片《發條橙》(A Clockwork Orange,1971)從來沒什么感覺,而這部電影一直是我的最愛,其他很多影評人也將其列入“偉大的電影”的片單。他承認《發條橙》是大師手筆,但他覺得這部片子很冷漠。他從沒對這部影片產生過共鳴,也沒感受到庫布里克想表達的精髓。羅杰甚至讓步說這部電影可能能在“偉大的電影”中占據一席,但并不屬于他本人的“偉大的電影”系列。正如羅杰指出的,他在系列里選的片子不是“影史上最偉大的電影,因為所有‘偉大的電影’片單都愚蠢地想把獨具一格的作品收錄進來。不過可以這么說:如果你想來一場電影誕生第一個百年的里程碑之作的巡禮,那就從這里開始吧”。
這些年來,羅杰給這個系列選這些影片的原因是多種多樣的。有時他會考慮某些影片在影史上的重要地位,有時是因為某些影片相比于其他相同主題的影片更有說服力,有時是因為它們的社會適用性或話題性,有時是因為他覺得影片的導演或演員本該得到更多贊賞,有時是因為某部影片的周年紀念日即將到來,還有時純粹是因為羅杰的個人喜好。他選片從來沒有一個固定的標準。
羅杰說,圍繞一部偉大的電影進行寫作對他來說就像是一次冥想。他不覺得這是工作。這能給他帶來一些更深層次的東西。因為他是在自發地寫這些特別的文章,你可能以為羅杰只會時不時地寫些這類文章。但他寫《偉大的電影》系列的時候跟寫其他文章一樣盡心盡力。這逐漸成為一種傳統—一種他自稱后來幫他與疾病抗爭的傳統,就像我們將在那篇《楢山節考》中看到的那樣,這甚至幫他面對死亡。
一開始寫這個系列的時候,羅杰沒想過要結集成書出版。寫完頭一百篇影評之后,他的出版商提議出版,書還未問世,又有了第二個一百篇,然后是第三個。羅杰想完成《偉大的電影》第四部,但他去世前只完成了62篇。有人建議這部我們或許應該收錄其他人寫的文章來完善篇幅,但我心底里想保留他這個系列的純潔性。我們也許永遠不會知道他還會選擇去寫哪些影片,但能留下這些已經足夠幸運了。
對我來說,這第四部也是最后一部《偉大的電影》,意義重大,因為里面包含了羅杰離世前最后的文章。從他一開始進入新聞行業,甚至在成為《芝加哥太陽報》(Chicago Sun-Times)的影評人之前,他的作品就有著非凡的深度。羅杰能像極少數作家那樣將洋蔥一層層剝開,如今我深信在羅杰生命的最后幾年,他的文字達到了一個更深的哲學維度。他探討的遠不止一部電影是否偉大—他在抓取的是故事的本質,以及故事在我們生活中扮演的深層角色。疾病或許剝奪了我丈夫說話的能力,但他的聲音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振聾發聵。就像我以前告訴他的那樣,他的文章依然讓我神魂顛倒。
這本書里有那么多美妙的影評,但我尤其想請你注意其中一篇。這篇文章發表于2013年3月7日,這之后不到一個月,羅杰逝世,享年70歲。這部電影是木下惠介1958年的經典之作《楢山節考》,它也注定是羅杰《偉大的電影》系列收錄進來的最后一篇文章。這是一部攝人心魄的劇情片,故事發生在一個日本村莊,村民們恪守著這樣的傳統:村里的老人一到70歲,就會被背到楢山上等死。有些村民幻想著由此去往極樂世界。他們會見到神明嗎?會神圣地去往天國嗎?
那些即將被送上山的老人,有的即使對能否去往極樂世界心存懷疑,也心甘情愿地接受了這場旅程。他們的死亡意味著村里的年輕人能有更多的食物和生存機會。當然,影片沒有明確指出這一點。把老人背到楢山上甚至被認為是家族的一種榮耀。不言而喻的是,每個人最后都會上山。然而在影片中的某個時刻,我們從這趟旅程一片祥和與神奇的一面中醒悟過來,因為冰封的骷髏清楚地告訴我們這里發生的事情有多么恐怖。
羅杰為導演將這幅殘忍景象與歌舞并置的選擇進行了辯護。“如此殘酷的影像與穿插在影片中的歌曲和舞蹈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羅杰寫道,“我認為木下用這種風格化的方法講述這樣一個故事的選擇是正確的。這種形式能讓它相較于小說更具寓言色彩,因而也更加容易被人們所接受。”這部電影顯著的技巧確實讓如此殘忍的主題變得更易于接受了。
在病床上,羅杰把這部影片補充進了他的電影節——也就是伊伯特影展(Ebertfest)的片單里。我原以為羅杰要去現場觀影,但他覺得自己可能去不了。2013年4月,《楢山節考》在伊利諾伊州香檳市的弗吉尼亞劇院(Virginia Theater)放映的那天,我坐在蒂爾達·斯文頓(Tilda Swinton)旁邊,當時她母親剛剛離她而去,伊伯特在1999年設立的影展,每年4月在伊利諾伊大學香檳分校舉辦,旨在讓人們欣賞那些最初沒有得到應有重視的影片。我們兩個都被這部電影深深震撼。現場觀眾也紛紛落淚。很明顯羅杰意在借此向我們告別。這是羅杰的方式,幫我們做好準備,來面對他踏上楢山的旅程。
正因為羅杰和他的文字一直陪在我身邊,所以一切愁云很快便能散去。通過這些作品,羅杰的精神仍然存在,在他曾經寫下的每一個字里回響,并且會一直激勵著每個年齡段的影迷。在這第四部也是最后一部《偉大的電影》中,你會發現羅杰的生命力,這是對生活的禮贊,這也是我們留給大家的精神遺產。感謝羅杰留下的這些禮物,能夠體驗這些是我們的榮幸。
查茲·伊伯特
* 羅杰·伊伯特過世后,查茲·伊伯特承擔起了打理伊伯特官方網站和夫妻二人共同創立的基金會等機構的重任。她與羅杰聯合創辦的Ebertfest電影節截至本書中文版出版時已成功舉辦24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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