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可能會記得你還是嬰兒時發(fā)生的很多趣事，但你自己卻怎么也回憶不起來嬰兒時期的記憶。這不是因為你沒有別的小孩兒聰明，而是一種被稱為「嬰兒健忘癥」（infantile amnesia）的普遍現(xiàn)象。一種主流觀點認為，嬰兒可能根本無法記住這些具體事件，因為大腦正處于發(fā)育階段。

2025 年 3 月 20 日，美國哥倫比亞大學、耶魯大學和斯坦福大學等機構的科研團隊在Science發(fā)表研究論文

「Hippocampal encoding of memories in human infants 」

圖 1：相關研究（圖源：[1]）

研究團隊是如何進行該研究的呢？監(jiān)控嬰兒大腦中的記憶活動。研究團隊對 26 名 4-24 月齡嬰兒進行了一項實驗，對清醒的嬰兒進行腦部掃描，發(fā)現(xiàn)當嬰兒看到新圖片時，海馬體（尤其是后部區(qū)域）的活動顯著增強，且這種活動與后續(xù)基于記憶的注視行為相關。

這表明，嬰兒在 1 歲左右已具備編碼個體記憶的能力，海馬體在此過程中起關鍵作用。傳統(tǒng)觀點認為嬰兒無法形成長期記憶是因海馬體未發(fā)育完全，但新研究證明記憶實際被編碼并存儲，只是后期無法提取（圖 2）。

圖 2：為研究嬰兒記憶能力而設計的實驗任務（圖源：[1]）

嬰兒期失憶癥的內在機制是什么？研究發(fā)現(xiàn)，盡管嬰兒期記憶能被編碼，但這些記憶在成年后無法被自傳體記憶系統(tǒng)檢索。這種遺忘可能源于編碼后機制（post-encoding mechanisms），而非存儲失敗。例如，嬰兒期記憶的神經編碼方式與成人檢索記憶的「路徑」不兼容，或存在抑制記憶提取的神經機制。

通過上百次實驗產生的數(shù)據(jù)，最終發(fā)現(xiàn)，嬰兒對以前出現(xiàn)過的圖片更加熟悉，其海馬體的活動更強，這表明海馬體已經在嬰兒的記憶編碼過程中發(fā)揮作用。

大于 1 歲的嬰兒海馬體神經活動的強度顯著高于 1 歲以下的嬰兒，說明記憶編碼的能力隨年齡增長而增強，1 歲可能是一個「分水嶺」，該研究還進一步揭示了嬰兒記憶編碼的「時空密碼」，包括海馬體后部是記憶形成核心區(qū)域，與成年人記憶編碼區(qū)高度重合、記憶痕跡在 1 分鐘后開始衰減，這暗示了嬰兒記憶的脆弱性、對玩具/物體的記憶編碼最穩(wěn)定，場景次之（可能與視覺發(fā)育階段相關）（圖 3、圖 4）。

圖 3：海馬后續(xù)記憶效應的發(fā)展（圖源：[1]）

圖 4：整個大腦的后續(xù)記憶效應（圖源：[1]）

人類在嬰兒期的情景記憶中有長達數(shù)年的盲點，這仍然是一個謎。目前還不清楚記憶的哪個階段（編碼、鞏固、儲存和/或提取）與嬰兒失憶癥有關。通過證明海馬至少有一定的能力編碼 1 歲左右開始的個人經歷。本研究為嬰兒健忘癥的解釋建立了一個邊界條件，即假定海馬不成熟導致了廣泛的編碼失敗。

作者團隊的發(fā)現(xiàn)與最近在嚙齒類動物中進行的研究一致，這些研究表明，嬰兒期在背側海馬（與人類的后海馬同源）中形成的記憶印記可以持續(xù)到成年期，但在沒有直接刺激或提醒的情況下，仍然無法提取。嬰兒海馬的編碼能力是否超越了其他范疇，包括對豐富的自傳體記憶至關重要的上下文和相關信息，這是一個有待解決的問題。

要確定海馬記憶過程的精確發(fā)展軌跡，以及后編碼機制在嬰兒遺忘癥中的作用，需要進行長期研究，以捕捉嬰兒經歷的基本事實，并追蹤這些記憶在童年及以后的持久性和可及性。

該團隊的研究支持「存儲-檢索分離」假說，即記憶的存儲與提取依賴不同神經機制。嬰兒期記憶可能以非語言或情境依賴的形式保存，與成人檢索系統(tǒng)不兼容，未來或可通過干預編碼后機制（如神經調控技術）解鎖早期記憶，為理解自閉癥、創(chuàng)傷后應激障礙等疾病提供新視角。

總之，這篇研究顛覆了傳統(tǒng)對嬰兒期失憶癥的解釋，證明記憶缺失并非因存儲失敗，而是提取障礙。海馬體在嬰兒期的記憶編碼功能為探索人類早期認知發(fā)育開辟了新方向，也為神經科學中記憶存儲與提取的機制提供了關鍵證據(jù)。

通訊作者：

Tristan Yates 以優(yōu)異的成績獲得埃默里大學神經科學和行為生物學學士學位，以及耶魯大學認知心理學博士學位。她的研究重點是早期生命感知和記憶的認知和神經機制。在 DAN 實驗室，Tristan 調查照顧者如何塑造幼兒的記憶，以及早期的照顧環(huán)境如何影響記憶系統(tǒng)的神經生物學。

[1] Tristan S. Yates et al.,Hippocampal encoding of memories in human infants.Science387,1316-1320(2025).

DOI:10.1126/science.adt7570

來源：丁香學術

題圖來源：圖蟲創(chuàng)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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