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沈戰役從1948年9月12日打到1948年11月2日,在這五十天里,蔣軍一個“剿總”總部、一個葫蘆島指揮所、四個兵團部、十一個軍部、四十五個整師四十七萬多兵力被全殲(斃傷5.68萬,俘虜32.43萬,起義、投誠9.09萬),二十三個中將、一百八十六個少將被俘或起義投誠。
遼沈戰役結束,東北“剿總”總司令衛立煌、副總司令兼冀熱遼邊區司令杜聿明逃脫,副總司令范漢杰被俘,跟隨衛立煌杜聿明一同“撤離”的還有運輸線上的一些將校:他們手里有交通工具,跑得十分方便,而且逃走的時候,還攜帶著大量錢財——那些錢財,就是他們在遼沈戰役期間負責蔣軍后勤補給時“賺”的。
蔣家王朝一向是“前方吃緊后方緊吃”,但是到了遼沈戰役,前方的某些將校的嘴也沒閑著,他們照樣緊吃不誤。據蔣軍聯勤總部第十兵站總監部少將總監黃炳寰在《錦州戰役前后國民黨軍的后勤》一文中回憶,當時有很多蔣軍將校“富貴險中求”,打破腦袋也要爭搶三個肥缺——這三個肥缺,前兩個每天至少能撈一千斤米面,第三個每天至少能撈六兩黃金。
遼沈戰役打了五十天,這三個肥缺上的“肥人”就撈了五十天,算下來每個單位都撈了至少五萬斤米面或三百兩黃金,要是把圍困長春的時間也算上,他們至少撈了一百五十天(鄭洞國說長春被圍了七個月,陸路運輸至少斷了五個月),“收獲”還要加兩倍,那就是十五萬斤米面或九百兩黃金。
遼沈、淮海、平津,蔣軍連戰連敗,百萬大軍灰飛煙滅,但卻養肥了一群蠹蟲,連陳納德也發了一筆橫財——他在遼沈、淮海兩戰期間“承包”了大部分空運“生意”,不管是空跑還是滿載,運輸機出動一次算一次錢,蔣家可不敢拖欠他的“運費”。
黃炳寰回憶:“國民黨向長春和沈陽空投空運除用自己的運輸機隊以外,還有美帝陳納德的運輸機來幫運,平均每天都有九架左右擔任沈陽和錦州間的空運。八月中旬有九架美帝的運輸機在錦州飛機場裝運軍用品去沈陽,因為裝貨的運輸隊人少,裝得慢,他們沒等裝完空著一半就飛走了(因為他們食宿均在沈陽,所以到時間就走),并向聯勤總部告我一狀。(本文黑體字,除特別注明外,均出自黃炳寰回憶文章)”
時任蔣系“國防部”第三廳中將廳長的郭汝瑰,也在《蔣介石與衛立煌的戰術分岐》一文中證實了黃炳寰的說法:“一九四八年七月長春被圍,全靠空投維持補給。而陳納德航空隊索運費甚多,幾乎要支出國民黨全部軍費的二分之一,蔣介石很頭痛,屢次想停止空投,又恐怕‘帶兵官’們(特別是黃埔學生)知道寒心。”
淮海戰役期間擔任蔣軍七十四軍中將軍長的邱維達,也在《第七十四軍的再次被殲》一文中抱怨:“美帝協助蔣介石使用陳納德的運輸機在空中盲目投擲糧彈,結果大部分隨風落到解放軍的陣地內。包圍圈內糧彈恐慌仍無法解決,餓死人的現象越來越嚴重。”
陳納德介入內戰,身份就是個“運輸承包商”,他只要飛機上天落地就收錢,才不管物資投到哪里,老蔣和將軍將領們明知道陳納德這錢賺得不地道,卻都敢怒不敢言,至于為什么不敢跟陳納德較真,一方面是得罪不起,怕陳納德撂挑子,另一方面,是他們自己也不干凈:陳納德日進斗金算是大口吃肉,他們私下里啃骨頭,也是滿嘴流油——他們啃的,就是包圍圈里蔣軍的骨頭。
時任東北“剿總”中將副總司令兼第一兵團司令官、吉林省政府主席的鄭洞國,在《困守孤城七個月》中也大罵“空軍公報私仇”,因為空軍跟新七軍在長春打過架,所以在空投的時候,“既飛得高,又不按規定辦法投擲,把許多糧食誤投到城外解放軍的陣地上。”
包圍圈里的蔣軍餓著肚皮兩眼望天,負責運輸的“聯勤”部門則盯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能多撈一斤米面、一兩黃金的機會都不放過。
因為“前方聯勤”是個油水極大的建制,而且后勤補給還直接影響到戰役勝敗,所以“聯勤總司令”郭懺也很頭痛:衛立煌、范漢杰、杜聿明都想讓自己的人來掌控,最后只好找一個跟三方都沒有關系的人來當第十兵站總監部總監,于是就選定了秦葫(秦皇島葫蘆島)港口司令部少將副司令黃炳寰。
黃炳寰上任后強征商家運輸卡車五十輛,又增加了各機場的裝運人員,還把各界用來救助難民的十萬袋面粉也全部“征用”。
有了就地搜刮的糧秣,又有老蔣海運空運過來的物資,黃炳寰手里有了東西,煩惱也隨之而來:“貪污在國民黨軍中雖然是普遍的現象,但是它表面上畢竟是‘犯法’的行為。可是第十兵站總監部確有幾個分支部職務,不但可以大貪污,而且還可以逃避“犯法”,所以人人都注意和爭奪這幾個職務,這些“肥缺”是:一、管理改裝空投米包的糧庫庫長,二、葫蘆島港口支部長,三、汽油庫庫長。
黃炳寰沒說自己把這三個肥缺給了誰,卻詳細介紹了這“三長”的撈油水手段。
那個糧庫庫長的任務,就是把向長春空投的大米包從每包二百斤改成五十斤一包的四個小包,據說這樣可以防止空投的時候摔碎。
分裝的時候,糧庫用了雙層麻袋,而且還要在麻袋上噴水,明面上是為了增強麻袋的抗性,實際是把麻袋和水的分量都計算在內,于是五十斤的麻袋,頂多有四十九斤米,也就是能“結余”百分之二——這個比例不算高,但分包的數量是每天至少十萬斤,那么就有兩千斤糧食不用運到前線,手底下人分一半,庫長拿一半,那就是一千多斤。
庫長每天能“賺”一千斤大米,他的“上線”、葫蘆島港口支部長早已“剝了一層皮”:葫蘆島港口支部的任務是把海上運來糧食從船上卸下搬入倉庫或裝上火車后運出——當時東北蔣軍糧食百分之八九十都是由這個支部卸下。
上邊給該支部的“損耗指標”是千分之二,他們每天至少卸下五十萬斤大米,“指標內損耗”就是一千斤,但實際上一兩都沒有:“每次卸完米時必須把船艙掃凈,這樣并沒有多少損失。因此他每天所報的損耗就可以歸為己有。這樣該支部長每天平均可以貪污米一千斤左右。”
糧庫庫長和裝卸支部長每天能撈一千斤大米,當時大米多少錢一斤,筆者不知道,但每天一千斤大米對圍城中的蔣軍意味著什么,讀者諸君是可以想象得到的。
這兩長撈糧,汽油庫的庫長則“喝油”,而且手段極為高明:“蔣軍所用的汽油都是由美國運來的,每大桶原裝貨來時都是以五十加侖計算,但實際每大桶是五十三加侖,而汽油的熱脹性很大,一般在夏季中午比早起時每大桶可能漲出約一加侖,所以該庫長在發油時多半是想盡方法拖到近中午或下午,這樣每大桶汽油就可以能剩余約四加侖,他每天要發出汽油四十至六十六桶,至少可以貪污一百五十加侖以上(即三大桶)的油。”
一桶汽油在當時至少能賣二兩黃金,倒賣汽油的“生意”,軍統局最后一任局長、保密局首任局長鄭介民和總務處處長沈醉都做過,他們是一兩黃金一桶在上海買,二兩黃金一桶在重慶賣,東北戰事緊張,汽油的價格一日三漲,油庫庫長每天貪下的三桶汽油,賣六兩黃金是“良心價”,賣十兩二十兩也有人要。
前方吃緊后方緊吃,老蔣已經必敗無疑,在遼沈戰役期間,蔣軍前方吃緊依然緊吃,那更是不敗都不行了。
時任“長春市市長”的尚傳道在《長春困守紀事》中回憶,七個月的圍困,并沒有影響到高級官員和將領的生活,反倒讓他們大發橫財:“長春的軍政頭目紛紛向北平、上海、長沙、昆明等地成百億、千億地匯出款項。這百億、千億的錢,在長春只值幾斤或幾十斤高粱米,而匯到內地就可換成幾十兩、幾百兩黃金。文官簡任以上、武官團長以上的官員,在白骨累累之上,每天還是過著大米白面、魚肉葷腥、燈紅酒綠、飽食終日的糜爛生活。”
老蔣在遼沈一敗涂地,他手下的將校們卻在出逃時攜帶大量金銀,在“老家”也是“金玉滿堂”,讀者諸君看了這些當事人的回憶,是不是也有很多話要說?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