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涉及《女神異聞錄5》以及《暗喻幻想》的劇透。

如果你沒有玩過《暗喻幻想》的話：這款游戲的故事主要講述了一名國王去世后，王子遭到暗殺，王位空懸，國家動蕩不安。深受歧視的主角在伙伴們的幫助下，與一眾覬覦王座的候選人展開較量，并最終揭開真相榮登新王寶座。

作為去年獲獎無數，并拿下TGA“年度最佳敘事”獎項的JRPG大作，《暗喻幻想》在國內玩家間的風評一直有些微妙——拋開游戲技術層面的不足以外，不少人嫌棄作為故事主線的政治戲實在有些“過家家”。

但在海外，《暗喻幻想》的劇情倒是有獲得更多認可，因為它以一種超現實的方式，實現了標題中的“暗喻”兩字。

威嚴自信的金發男子，行事風格激進強硬，遭遇暗殺依然堅挺；不中用的老登落敗，臨時更換女性參與競爭；國內矛盾激化，種族歧視問題日益嚴峻；在全世界人民的關注之下，實時直播兩派的支持率……

沒玩過《暗喻幻想》的玩家可能會認為上面這段文字是在描述去年的美國大選，而玩過《暗喻幻想》的玩家恐怕只會覺得這美國大選怎么越看越眼熟。

如果你嫌棄游戲中的政治過于兒戲，現實卻恰恰印證了人類文明似乎就是建立于這樣的“草臺班子”之上。

現在，國內最熟悉《暗喻幻想》開發商Atlus的一批玩家，就正在親身體驗這種“暗喻成為現實”：

4月28日，《女神異聞錄》的貼吧分崩離析。吧務集體撤職跑路，陷入混亂不堪的局面。一時間冒出的各色人等，都想乘著吧務缺席搶占話語權，一時之間風雨驟起，吧內往日的秩序盡失。

而在此危難之際，女神異聞錄吧的吧友們團結一致，開始集體推選他們心中合適的候選人競爭吧主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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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神異聞錄吧瀕臨淪陷的契機，其實只是一次隨處可見的口頭罵戰。

前些日子，官方手游《女神異聞錄：夜幕魅影》（下文簡稱P5X）開啟了與《女神異聞錄3》的聯動。此時正值游戲周年慶福利大放送的末期，P5X也登錄了方便PC玩家游玩的Steam平臺，因此吸引了一部分此前對手游感興趣的新玩家。

而在一個“新人入坑求推薦”的帖子下面，女神異聞錄吧的其中一名吧務“音無妍羽”言辭激烈，攻擊性極強，將P5X貶低得一塌糊涂，并公然嘲諷為P5X說話的玩家。

黑羽是P5X的制作團隊

P5X到底配不配上桌吃飯，是女神異聞錄吧長期存在的話題。一方面，《女神異聞錄》這個系列自誕生之初便是主機游戲，其主流受眾群體與手游玩家的重合度按理說應該是偏低的；

另一方面，P5X是Atlus官方蓋章的正統作品，不管是各位制作人的訪談，還是官方的宣傳口徑，都將P5X的劇本基調定為了P5世界觀下的后續故事，給的評價很高。

包括根據一些吧內投票的結果來看，多數吧友也還是愿意為P5X給出好評。因此這款手游在吧內的接受程度，其實也還不錯，每逢游戲更新，總會有吧友在第一時間出面點評。

身為吧務的音無妍羽突然跳出來對P5X開炮，本來就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之后這人還濫用特權，不由分說地封禁了多位與其對線的吧友，并且放下狠話說要加大對于此類帖子的巡查力度。

從吧務群流出的一些聊天記錄來看，其他管理實則也并不認同音無妍羽的做法，勸其認錯道歉。

What can I say？

與此同時，有吧友深挖了音無妍羽往日的留言與評論，發現這位主動挑起爭端的不稱職的吧務，其實是大家最討厭的角色明智吾郎的粉絲——這讓矛盾進一步激化，不再有息事寧人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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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智吾郎是誰？他在P5中以“偵探王子”身份登場，公眾眼中的正義化身與游戲主要反派的雙重身份，使其成為極具張力同時也極具爭議的角色。

明智表面上是備受矚目的天才偵探，私下卻深藏被忽視的孤獨和復仇欲望。有人能從他身上感受到他對歸屬感的渴求與自我救贖的掙扎抉擇，也有人認為明智牽強刻意的小丑般的角色塑造稱得上是失敗至極。

作為游戲史上口碑分化最嚴重的角色之一（可能沒有之一），明智在中國、日本以及歐美地區的風評各不相同。人類的多樣性與復雜性在明智這名角色以及圍繞著明智展開的罵戰中體現得淋漓盡致。

如果你是從無印版P5一直等到皇家版發售的鐵桿粉絲，那么你一定記得在P5R發售之初，游戲并未同步中文，國內的玩家只能通過日本玩家的評價了解游戲的品質如何。而P5R當時在日本亞馬遜的評分跌至3.2分，很多給出1星的玩家正是反感皇家版強推明智的做法，認為游戲存在刻意賣腐的嫌疑。

隨著近些年P5R登錄PC，國內玩家群體對于明智的看法進一步走向兩個極端。至少在男性用戶為主的貼吧環境來說：明智粉絲在鄙視鏈上的位置一定是低于P5X玩家的。

誰也不知道喜歡明智的音無妍羽，到底是怎么在普遍反感明智的貼吧里當上吧務的。如果明智的臥底水平能有吧務團隊的7成功力，P5的劇情估計中途就可以完結了。

總之，在社區環境愈發混沌的當下，再去討論喜歡和討厭明智究竟是對是錯已經沒有意義了。貼吧本就是完美的情緒發泄場，既然吧務可以濫用職權隨意封禁吧友賬號，那吧友自然也可以開啟自由搏擊模式，成群結隊地侮辱吧務團隊最喜歡的明智。

出現了很多與明智相關的邪門CP

4月27日當晚，音無妍羽主動辭去了吧務的職位，沒有留下任何公開的聲明；吧內持續被大量要求吧務組“給個說法”的帖子淹沒；次日，勸不住架的吧主帶著其余所有吧務也集體撤職，一走了之。

在社區環境最需要有人積極干預的關鍵節點，擔責的人全跑路了。女神異聞錄吧的主線劇情就此轉向混沌路線，潛伏于陰影中的八百萬神集體出動，朝著吧主的王座發起沖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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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之后的故事，就是現在進行時的王位競選了。在失去了吧務團隊管理之后，女神異聞錄吧邁入安娜其式的自治狀態，涌入了大批以反串為樂的樂子人群體，擔心貼吧實權落入這群人手中的普通吧友，開始推選他們心中德高望重的候選人。

也有一些此前因故離開的資歷較老的吧友，借著這次機會高調回歸，摩拳擦掌準備參加王選，驅逐這幾天大肆入境的廣告哥和樂子人，頗有“你方唱罷我登場”的風范。

前小吧相應號召歸來

不過，要是按照官方吧務競選流程，新的管理團隊至少得走幾周的時間才能順利上位，到那時可能其實已經沒人再關心這事兒了，吧內環境也要么已經恢復正常，要么已經不再留有正常人。

因此現階段大家口中的“王選”，其實只是幾句套用《暗喻幻想》劇情大綱的玩笑話。

誰都知道，現如今在百度貼吧當吧務是個吃力不討好的活，畢竟瑣事繁多還賺不到一分錢——基本只剩下后現代樂子人和責任心爆棚、帶著信仰去維護老吧友精神遺產的人，才會有意去參與這樣的事兒。

這也注定了不管誰接班，這個貼吧也很難真正獲得一個“正常”的討論環境——其他什么稍熱門些的貼吧，也是類似狀況。

在《暗喻幻想》的故事中，玩家不僅能欣賞到一群草臺班子聚在一起演出的滑稽戲碼，還能品味到更多與現實強相關的Meta元素：游戲的世界觀下存在一種名為“人類”的怪物，其誕生原理是向人體內注入大量的負面情緒魔法。

回過頭來看，為了一款游戲甚至為了一名角色吵得頭破血流不可開交的人們，又何嘗不是成為了被負面情緒所操縱、只剩下破壞欲的“人類”。

人紅是非多，對游戲IP來說自然也是一樣——目前《女神異聞錄》的玩家社區正處于空前的斗爭階段，主機游戲和手游之間的水火不相容；新舊作品的重制迭代過程中免不了的拉踩；圍繞著明智開展的性別沖突……哪怕今天明智沒有引發大規模罵戰，也不敢保證明天順平會不會再開拓一片新的戰場。

《女神異聞錄3》重制后又多了個爭議性角色

《暗喻幻想》試圖告訴玩家，愛與希望的力量是真實存在的。但現實世界只會無情地給你一巴掌，并告訴你放棄幻想吧，多數情況下人與人是通過仇恨的力量連接在一起的。

不管怎么說，女神異聞錄吧的鬧劇尚未徹底完結，大家最期待的王選，可能還要過些時日才會上演。最后還是用游戲中的臺詞結束這篇文章吧：

“距離決出新王之日又近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