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晉寧河泊所遺址出土的紀年簡牘。新華社發(全國十大考古新發現活動辦公室供圖)
新華社昆明5月1日電(記者伍曉陽、嚴勇)作為中國商周至漢晉時期云南規模最大、文化內涵最豐富的大型中心聚落遺址,位于云南省昆明市晉寧區的河泊所遺址近日入選中國2024年度十大考古新發現。
河泊所遺址考古成果表明,這里既是古滇國都邑,也是漢代益州郡郡治所在,更以出土的封泥、簡牘、建筑基址等實證,串聯起中國西南邊疆從多元文化到國家一體的歷史脈絡,生動詮釋了中華文明多元一體的演進格局。
古滇國的歷史可追溯至戰國時期,是兩千年前中國古代西南邊疆的一個區域性政權。1956年石寨山古墓群出土的金質“滇王之印”,以考古實證印證了漢武帝賜印封王的歷史事件,標志著滇國從相對獨立的酋邦轉變為漢王朝郡縣制下的特殊政體。
自2014年開展系統性考古發掘以來,考古工作者在河泊所遺址西部發現密集的居住區、祭祀區和手工業區,出土的“滇國相印”封泥與青銅器、陶器等遺存,首次確認這里就是古滇國的政治中心。
而在遺址東部,以上蒜第一小學為中心的區域內,寬約12米的道路、大型官署建筑基址、城墻遺跡以及“益州太守章”“建伶令印”等封泥的集中出土,則指向了另一個重要“身份”——西漢元封二年(公元前109年)設立的益州郡郡治所在地。
益州郡是漢朝在公元前2世紀為加強西南邊疆管理設立的一個行政區,位于今天的云南地區。
2024年河泊所遺址發現的“益州”銘文瓦當,成為推定益州郡郡治位置的關鍵證據。河泊所遺址考古領隊、云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研究館員蔣志龍介紹,這種“一址雙城”的獨特格局,既保留了古滇國都邑的文化基因,又展現出漢王朝在此營建新城、推行郡縣制的治理智慧,生動體現了中央政權“因俗而治”的邊疆政策。
如果說青銅器是古滇文明的瑰麗象征,那么河泊所遺址出土的簡牘與封泥,則是中原制度在邊疆落地的直接見證。蔣志龍介紹,目前遺址共發現簡牘5萬余枚,其中1.4萬枚帶有文字,內容涵蓋行政文書、司法記錄、戶籍名冊等,詳細記錄了益州郡的賦役制度、司法程序和民族管理。
河泊所遺址內,一枚寫有“始元四年”(公元前83年)的簡牘,將云南文字史料的跨度延伸至西漢中期。“罪當死”等司法文書的出土,實證了漢律在邊疆的施行,“滇池以亭行”“益州太守府滇池以郵行”簡文揭示了漢代覆蓋益州郡的郵亭網絡,而記載《論語》的簡牘殘片則表明兩千年前儒家文化已傳入邊疆。
河泊所遺址出土的這批珍貴簡牘,還完整再現了漢代西南地區郡、縣、鄉、里四級地方行政區劃和組織層級,填補了漢代社會基層結構的空白。
封泥是中國古代簡牘文書或物品捆扎結繩處的泥團,通常蓋著主人印章,既能標識來源,又能防止被私拆。一般來說,官方文書資料會采取焚燒、填埋等方式集中銷毀,在焚燒過程中封泥發生陶化,因此被保留下來。
在河泊所遺址,與簡牘互為印證的,是2000余枚封泥的發現。尤為珍貴的是“滇國相印”封泥的出土,填補了文獻空白——漢武帝在賜予滇王金印的同時,亦設立“滇相”一職,形成“郡國并行”的治理模式,既保留滇王“復長其民”的傳統權威,又通過郡縣制將邊疆納入國家行政體系。
“益州刺史”“廣漢太守章”等官印封泥,不僅串聯起益州郡與周邊郡縣的行政網絡,更揭示了中央與地方、邊疆與內地的文書往來。
專家指出,河泊所遺址完整串聯起古滇國與漢代兩大階段。石寨山文化青銅器展現的狩獵、祭祀等場景,印證了歷史文獻中“椎髻、耕田、有邑聚”等關于古滇國的記載,凸顯西南邊疆的文化多樣性;而漢代益州郡的設立,標志著中央政權對云南的正式管轄。益州郡郡治與滇國都邑比鄰的格局,既保留地方文化特質,又通過行政制度推動“國家一體化”,成為中華文明兼容并蓄的縮影。
蔣志龍說:“河泊所遺址實證了西南邊疆自古以來的國家認同,是‘多元一體’文明演進的成功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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