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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九歲初戀時，我好像也沒那么蠢

文/晏凌羊

01

2003年8月13日寫的日記：

“初戀是方便面，成熟得很快。”

“愛情是一朵花，也有綻放、凋謝、枯萎的過程，而它含苞欲放時最美麗。”

當(dāng)然，如果不是日記中記錄了柏拉圖初戀男友待我的細(xì)節(jié)，我真是一樣都記不得了。

我在日記中寫——

【我和他一起從昆明回家，一路上靠了他的肩膀長達(dá)八個小時，他一聲沒吭，負(fù)擔(dān)著我全身的重量，并把不被陽光曬到的座位讓給了我。

后來我們在大理同住一個房間（沒發(fā)生關(guān)系，不敢），我頭發(fā)落到了枕頭上很多。第二天早上起床，我從廁所回來，發(fā)現(xiàn)他細(xì)心地把落下的發(fā)絲一根根撿起來，放進他的書包里去。

因為丟了我送他的東西，他折回原路尋找了兩個小時；爬山的時候，他抓緊我的手，不讓我害怕，并從高坡抱我下來；下雨的時候，他抓住的手，帶我沖進他們的宿舍避雨，并用吉他給我彈唱許巍的《完美生活》；我生氣的時候，他任我發(fā)火，無一句怨言；臨別的時候，他哭了……】

年輕時候談戀愛，竟是這么談的。中年人變世俗了，只關(guān)心兩點：你的錢給誰，你的性給誰。

02

十八九歲的時候，我在同學(xué)面前是極其靦腆和羞澀的，很多人給我的評價是“內(nèi)向”甚至“奇怪”，但我在日記里很狂野。

比如，我寫了這么一段：

“昨天的體育課，我們?nèi)チ俗现裨哼@個公園英文名叫做the black bamboo Park，呵呵，為什么是black？而不是purple呀？柳樹的葉子還沒有落，千萬條柳條垂下來，有萬種風(fēng)情。

野塘里的那些殘荷，讓人心生憐惜。微波蕩漾，小草青青，柿子零星地掛在枝頭，紫竹林密密麻麻卻又不顯得陰森。

在這樣的場景中，我很容易想到某某某（注：某某某是我當(dāng)時的初戀柏拉圖男友），還碰到一個長得很像他的男孩，我差點驚叫出來。

回來的時候和王某某走了一陣，感覺這個男孩有點靦腆，還很謙遜，一看就是乖乖男的樣子。

一個女孩走在我們前面，而對面來了一輛車，他條件反射似地想把她拉到更靠近路邊的地方，卻又覺得不妥，把手放下了。那一剎那，我好想腳踏兩船，讓他也成為我的男朋友啊！”

03

我在2004年4月29日的日記里用的幾句形容，放如今是無論如何都寫不出來的了。

那時候，我好擅長寫頹廢文學(xué)。

比如，有這么幾句：

“整個世界都在發(fā)酵，都在膨脹，擠得我快沒了。”

“我的心里經(jīng)常有無名烈火在熊熊燃燒，把我自己灼傷，也把別人灼傷。我能聽到那團火在我體內(nèi)滾動的聲音，它在找一個出口卻一直找不到，所以，我的憤怒、我的憂愁、我的快樂、我的痛苦，已經(jīng)不再是煙，而是火。”

“總有一種力量讓我飛蛾撲火地往前飛翔，而與飛蛾不同的是，它不知道那火就是它的墳?zāi)梗抑馈！?/p>

“我還是表達(dá)不出來我如火的悲哀。我聞到了風(fēng)中植物的清香，于是又多了一層童年帶給我的悲哀。”

如果讓現(xiàn)在的我來總結(jié)一下那時候發(fā)生了啥，我只會用一句話：我糾結(jié)，因為我的身體想睡他，但內(nèi)心里認(rèn)為他根本不是我的菜。

為啥我能想起來當(dāng)時我在糾結(jié)啥呢，因為下一頁日記上寫著：某某某她們宿舍的人有一半已經(jīng)不是處女了，好恐怖。

在糾結(jié)要不要跟別人發(fā)生性關(guān)系前，我在日記里這么寫：

“我也同樣清楚一輛越過那條線，我就不再是我了，我會變成另外一個人，一個不知是什么樣的人。

這種可怕的變化會使我膽戰(zhàn)心驚，所以我一直在強烈的失落感中拼命尋求愛情。

這種愛情應(yīng)該讓我能繼續(xù)生活在往昔與一致的愛情憧憬、愛情理想之中，因為我不愿意把我的生活從中間分割，我要它自始至終貫穿如一。”

哦么，我在十九歲的日記里，罵自己那叫一個狠，緣由是：我跟舍友打賭打輸了之后，就依照賭約去跟一個男生表白，可等人家真正注意到我之后，我又逃了。

我良心不安，那段時間承受了無比痛苦的心靈折磨，然后，在日記里罵自己是妓女，還給自己下了這樣一個詛咒：你這樣做，將來結(jié)婚了之后，一定會被丈夫背叛的！

很多年前后，一語成讖。

同志們，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如果不小心做錯了事情，想要詛咒自己，也別對自己那么狠。

04

19歲時，我跟好友有這樣一場對話——

我說：“某某某說在努力學(xué)習(xí)英語，說要為了我，考研到北京。”

好友說：“你可以成為他考研的動力，可為什么是為了你，而不是為了他自己？這樣沉重的包袱，為啥由你來背負(fù)？即使他這么做了，也只是為了你們的將來，而不是為了你。確切說，是為他自己配得上你。”

我說：“你說得對。如果將來我不喜歡他了，倒顯得我不厚道了。”

我發(fā)現(xiàn)一個人的三觀其實在青少年時代就已經(jīng)定型了，到了中年，只不過經(jīng)歷了一個“懷疑以及再確認(rèn)”的過程。

我給你們看一段我2003年八月份（19歲）寫的日記，我發(fā)現(xiàn)我那時候的想法跟現(xiàn)在是一樣的：

“真正的愛不是兩個人的共同分享，而是兩個人的共同創(chuàng)造，所以因為種種理由和借口而分開的戀人，他們得到的都不是真愛。”

“以死來成全愛情的女性比男性多，所以用死來成全愛情的男性就顯得難能可貴，但這種男性一般只活在文藝作品中，是騙女人用的。現(xiàn)實生活中，當(dāng)女性香魂一縷飛升天堂之后，男性經(jīng)過一段時間以后，就開始了另一段感情。”

“昨天跟一個朋友聊起貞潔和生命孰輕孰重的問題，我問她——如果在被強奸和被殺害之間，你只能選一種，你選哪個？朋友選擇了——以死來保衛(wèi)自己的貞潔，我選擇了“被強奸”。我就是覺得，命是我自己的，而貞潔是男人看重的，可我管他們看重什么呢？他說我不貞潔，我就不貞潔了？我還看他是非不分、心眼兒臟呢。”

05

看以前的日記，我發(fā)現(xiàn)自己年輕時也沒有我想象的那么蠢，好多事情其實那時候就想明白了。

比如，2003年12月8日（我19歲）寫了這么一段：

【為什么代表愛情的必須是低頭可摘的玫瑰，而不是生長在山寒水瘦的地方的映山紅或者杜鵑，必須爬很多山路才能采到？

為什么玫瑰要分等級，藍(lán)玫瑰、白玫瑰、黑玫瑰？為什么會有人像帶鐐銬一樣喜歡帶穿金戴銀？為什么會有人以穿名牌為樂？為什么會有人竭力的去模仿所謂上流社會的人？

也許是這樣的心理更加刺激了人對“美好生活”的追求欲望。我佩服但是從不羨慕。世界是一個大大的集團。我困惑，但不想反對。】

2004年2月28日（我19歲）又寫了這么一篇：

（1）關(guān)于白先勇。

昨天晚上花時間看完了白先勇的《寂寞的17歲》，用時不到兩小時，感覺比《臺北人》系列要好，雖然室友說后者更為成熟。白先勇的文字，確實有張愛玲遺風(fēng)，但對于悲哀的過分同情，使其在敘事方式上難以達(dá)到張愛玲的冷艷詭秘。

（2）關(guān)于時尚與虛榮。

后來我翻看了《時尚》之類的女同學(xué)們喜歡的雜志，里面講——作為被欣賞者的女人，應(yīng)該如何去取悅男人。我看著就覺得很生氣，這些雜志到底在宣傳什么玩意兒？

上面放了一些美得非常假的美女照片，一律夸張地睜著空洞的眼，有形式?jīng)]有內(nèi)容，那是給愛慕虛榮的女人們準(zhǔn)備的昂貴的精神快餐。老娘不需要！

如果把每個女孩子比喻成是鳥的話，那么，無論是肥的瘦的，粗的細(xì)的，大的小的，高的矮的，長的短的，白的黑的，她們的身上的衣服只是她們的羽毛，卻不會是翅膀。

（3）考研不考研。

考不考研一直是我心里的難題。在這么簡單的問題上，我卻始終下不了決心，因為我必須要長大，我不可能像年少時那樣，一賭氣就要干成什么事情。

在20歲以前我可以選錯、愛錯、答錯、走錯、笑錯、哭錯，錯錯錯錯錯……但是以后呢，誰敢呢？金庸筆下的黃藥師可以蔑視現(xiàn)實，是因為他有蓋世的武功來保護自己，但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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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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