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花樓》刷得越多，越是有意難平之感：

有些事，早一些或晚一些發生，都挺合適，偏偏撞上了最錯誤的時機，于是導致相應的人與事一潰千里、再也無法挽回。

如何不令人嘆息？

喬婉娩的分手信

十年前，喬婉娩給李相夷寫了一封分手信，重點如下：

……君愛江湖喧囂，愛武林至高，阿娩只能緊緊跟隨君身后，疲憊不堪。君終如日光之芒，何其耀眼奪目，然，誰人又可一直仰視日光？阿娩心倦，敬君，卻無法再伴君同行、無法再愛君如故……

信的內容沒問題，措辭文雅委婉又準確地指出了想分手的原因；寫信的時間是東海大戰前一個月，從劇情推算，是沒什么大事發生的時間點；更不存在“不該寫”，兩個人之間出現了問題，本就該說出來，憋著不提才糟。

（電視劇《蓮花樓》截圖）

試想，假如李相夷收到信就馬上打開看了，會作何反應？

彼時他正是信心滿滿如日中天的時候，大概會驚訝錯愕：阿娩怎么會想要離開？她說疲憊不堪，是哪里累到了嗎？然后，他會順勢回想最近與喬婉娩的相處：上回我收到飛鷹幫的信，阿娩好像在跟我說什么，我光顧著看信了；上上回我又一句話不說跑去跟人比武了，上上上回……

李相夷只要一回想便會意識到，自己已經很久沒有認真聽阿娩說過一次話、有相當一段時間待阿娩敷衍了。

再之后，找喬姑娘好好談一回順理成章，無論是反思自己、改正兩人的相處方式進而挽回，還是尊重對方的意愿分手，抑或努力改正可舊習難改最終依然分開，總歸這段感情正常地繼續或結束，兩人之間不至于遺憾，對他本人更談不上打擊。

倘若當時沒提這封信或李相夷錯過了這句，等到幾年后他已經成為李蓮花時再看到信，鑒于此時他心態上已退去昔年的憤懣仇恨、多了平和淡然，看過后只會反思自己在這段感情中的錯處、懂得換位思考、立即明白喬姑娘的心思：當年的我實在不懂阿娩，一心只想著四顧門，總是忽略阿娩的感受，難怪她會心倦。

（電視劇《蓮花樓》截圖）

他能以平常心看待。

偏偏李相夷收到信后就放在一邊只顧著忙江湖大事、若非在門口偷聽門人談話聽到早就忘了這封信，打開信的時機實在不巧：

師兄被“害死”、尸身被搶，東海一戰自己落敗又身中劇毒，隨自己前往金鴛盟的五十八名四顧門兄弟慘死，其他門人多有重傷、對他不滿，他回四顧門的一路上又看到了兩派大戰波及到的百姓、聽到了百姓對江湖中人滿懷怨憤。

正值他心情最崩潰、低落到谷底的時候，此刻這封信無異于雪上加霜，換言之，只會讓他反應過激，“你已成為他人心中所累”，自厭自棄到極點。

（電視劇《蓮花樓》截圖）

單孤刀的陰謀

單孤刀以為自己是南胤公主與本朝芳璣王的后裔，因此一邊查探隱藏在中原的南胤人、一邊設法滲入朝廷，圖謀改朝換代。與此同時，他忌恨李相夷天資超絕，容不下這個師弟。

于是他假裝自己被金鴛盟所害、又安排人搶走尸身，激得李相夷大怒之下決定與金鴛盟、笛飛聲決斗，而后與人勾結、給師弟下了惡毒的散功藥碧茶之毒，令李相夷笛飛聲重傷、四顧門與金鴛盟俱損失慘重，他則隱入幕后并扶持萬圣道崛起，妄想實現自己的狼子野心。

然而，早在十年前，單孤刀就不是毫無破綻：好些江湖中人對他頗有微詞，乃至懷疑他心懷不軌。

（電視劇《蓮花樓》截圖）

倘若當年有人能頂住壓力把這些告訴李相夷，哪怕后者因與師兄感情好而不相信，可只要聽過，心里便會留下影子，十年間找單孤刀更容易注意到異常處，甚至十年前發現“單孤刀的尸體”時，沒準兒能察覺到破綻，不至于被騙十年。即便如劇里一般十年后才發現不對，可十年前總歸聽過，好歹算是有了心理準備，沖擊也許不至于像劇里一樣大。

或者，李蓮花找單孤刀一兩年后便聽說這類消息，第一反應當然是不信，但由于此時在他的認知里，師兄已死，那就更不能放任流言毀了師兄名聲，反而會花大力氣追查。

十年后的李蓮花能查到單孤刀的陰謀，十年間又豈會查不到？

（電視劇《蓮花樓》截圖）

查到了，李蓮花當然會傷心，不過彼時他沒有如劇里一般找十年，受到的沖擊有限，傷心過了，可以冷靜面對，該如何就如何。

可惜以上兩種都是假設，真正的情況是，十年前江湖中人因李相夷對單孤刀信任有加，無人敢到前者面前說后者的不是，李蓮花誤以為師兄被人殺害還被搶走尸身，是真的找了單孤刀十年。

自己被碧茶之毒折磨了十年都沒上心、硬生生把自己拖到了命不久矣，整整十年的時間、精力與心血用于找師兄，竟然只是浪費在了一個不值得的人身上，沉沒成本太高，真正成了笑話。

這是何等打擊！

不單單被刺激得碧茶毒發，這番打擊只會進一步消磨他的求生之意。

（電視劇《蓮花樓》截圖）

順帶一提，倘若李相夷師父漆木山的墳墓是在居所的后院或后山、而非上山路上，李相夷說不定能早幾年見到師娘，有后者的勸解、同樣失去親人的兩人早早地相互扶持安慰，李相夷或許能早日解開心結、從而更堅定地求生。

結語

要說最糟心的，還得是快結局才出現的可徹底解了碧茶之毒的忘川花。

此物出現的時機實在不巧——

假如李相夷剛中毒不久、或者兩三年后就得到忘川花，一來他求生意志不像十年后那么弱，二來他身體受碧茶之毒的影響相對不太嚴重，再說些“你不是要找你師兄的尸身嗎？你早日解了毒，身體更好些，壽數也添些保障，不必懼怕萬一，如此不耽誤你的事”之類的話，還比較容易勸他吃下，他能作為李相夷或者李蓮花好好活著。

（電視劇《蓮花樓》截圖）

然而劇中忘川花出現的時間點，是皇帝知道李蓮花才是南胤公主與芳璣王后人兼真正皇室血脈以后，足夠皇帝容不下李蓮花。而且單孤刀陰謀已敗露、李蓮花關心在意的人都安好，他沒什么放不下的，心氣已散。

可即便沒有上述那些，“十年后”本就是令人揪心的時間點。劇里李蓮花的五感因碧茶之毒的影響逐漸衰弱，多次毒發，癥狀包括吐血、全身發冷等。

這樣的苦，李蓮花受了十年，那么十年里在碧茶之毒的折磨下，他的五臟六腑、身體根基早就毀了，他說即便吃了忘川花希望也只有三成，不是安慰人，而是實話。

（電視劇《蓮花樓》截圖）

看過的一些同人文里李蓮花能解毒且基本恢復，要么是早期，晚期則是有奇遇+身邊人（通常是笛飛聲、方多病或喬婉娩）付出幾乎半條命為代價，且無十成把握，解毒過程或波折或兇險。可見觀眾再怎么喜歡李蓮花、希望他恢復如初長命百歲也很清楚，想要完全解除中了十年的劇毒并修復身體，不是只有兩朵花就行的。

能救人性命的奇藥偏偏在人中毒已久、成功希望渺茫之時才現世，如何不是命運捉弄、越想越覺得意難平呢？

（本文首發于同名微信公眾號，嚴禁洗稿抄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