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驥伏櫪，志在千里”。七十多歲的高明柱還在進步之中。

2017年，高明柱就因寫了一手漂亮的“毛體書法”引起筆者的關注，并一起交流過心得，隨后為他制作了一個訪談記錄片，迅速引起熱烈的社會反響。

這些年筆者始終關注著高明柱，也常常觀摩他的書法，也許常常看他的書法的原因，并不覺得他有什么明顯的變化，但是，如果把他現(xiàn)在的書法與八年前進行對比，則會讓人吃驚，真想不到他竟有如此大的變化，真是天壤之別。想必，他立足于“毛體書法”，始終筆耕不輟，亦在篤定恒心的漸變、漸悟、漸進之中，出了新貌，成就了非凡的自己。

2017年之前，高明柱就是一位全國著名的“毛體書法”高手，因屢屢在全國“毛體書法”的比賽中獨占鰲頭，而享譽書壇。

2017年，高明柱就已經(jīng)65歲了，可謂“白首”，卻至今不改初心，依然踔厲奮發(fā)。

寫“毛體書法”對與高明柱而言，那是一份難以割舍的情感。1952年出生的高明柱如同眾多寫“毛體書法”者一樣都很投入、很入真情，也是一種時尚。不同之處，高明柱更精專久長，也更天賦才情，所以更出眾。

精專久長體現(xiàn)于第一口書法的奶汁就是“毛體書法”，后來，再也沒有離開過“毛體書法”。青少年時期，高明柱就喜歡書法，又正趕上轟轟烈烈的貼標語、寫大字報的紅光亮時代，那時高明柱被“毛體書法”深深吸引，而且寫“毛體書法”也是一種時尚。高明柱學得快、悟性高，上手能力也很強，被當?shù)匦麄鞑块T的領導“相中”，無疑，那是一份讓左鄰右舍羨慕的工作，又是自己骨子里喜歡的藝術，于是，高明柱帶著火一樣的青春熱情、雄鷹一般的雄心，投入其中，天天寫、時時研究、處處琢磨，也就自然而然地寫出了形神兼?zhèn)涞摹懊w書法”，在當?shù)匦∮忻麣狻⒐φf：“我就是寫大字報打下的基礎。字怕上墻，一幅字哪里丑、哪里好，一上墻便一目了然。”高明柱如同啟功一樣“實踐是檢驗真理的標準”。由此高明柱打下了深厚的書寫基礎，也由此真正愛上了“毛體書法”，并順理成章地把書法當成生活的習慣，閑暇之余，書法就是他的全部。

高明柱書法作品《蘭亭集序》王羲之

后來，隨著物質生活的不斷豐富，各種字帖也琳瑯滿目地走進大眾視野，高明柱開始系統(tǒng)學習書法，并取法乎上。他遠追了魏晉書法，如“二王”遒勁雋永的筆意，參悟了唐宋書法，如“顛張醉素”大開大合的神態(tài)，如“蘇、黃、米、蔡”縱逸奔放的姿貌，稽考了明清書法，如王鐸、傅山等人恣肆酣暢的氣韻，還近法了現(xiàn)代書法，如啟功、林散之等人的理論研究和書寫心得，開拓了視野，但是，一切皆為我參考，一切皆為我所用，而根基依然是“毛體書法”，直至今日，依然沒有離開。

天賦才情則體現(xiàn)于高明柱在寫字方面與偉人似若有著某種神韻的暗合。這種神韻的暗合不是攀高枝，更不是玄學，而是普遍規(guī)律，這如同每一個人都喜歡音樂，朗朗成為鋼琴家，其他人雖然沒有成為鋼琴家，但喜歡的本質卻是互通的，而某一位極富獨特天賦，又與朗朗有著某種神通暗合的人，完全可以另辟蹊徑成為享譽世界的鋼琴家，比如李云迪就“青出于藍”。也許高明柱就是峰回路轉的書法家。事實上，幾十年以來，每每沉浸于寫字，高明柱總是不自覺地尋找某種精神，或者某種神韻，而在創(chuàng)作時，高明柱也總是有意無意之間把自己的情感置于某種狀態(tài)、某種心境，如同唐國強飾演的人物一樣，吃飯、睡覺、聊天，無不時時把自己置入角色，終以深入人心。正因如此，2000年前后，全國各地雨后筍筍般地舉辦各種“毛體書法”比賽、“毛體書法”展覽，高明柱一經(jīng)亮相，便滿堂喝彩，迅速成為焦點，隨后，多次獲得一等獎、特等獎，更加堅定了高明柱“寫毛體書法”的自信。當然，那些年，高明柱收獲眾多贊譽之時，也因收藏家的追逐，實現(xiàn)了名利雙收，成為眾多“毛體書法”愛好者崇拜的對象。

但是，能說明高明柱的才情絕不僅僅因為某種神韻暗合，如果僅僅因為某種暗合而亦步亦趨，落入窠臼，也只能成為“字匠”，而不能稱之為“家”，更不能成為眾多“毛體書法”愛好者追逐的對象。高明柱還有著自己對書法的獨特理解，比如他對章法、線條、點畫等具體筆法的理解，比如他對格調(diào)、神采、氣韻等抽象意識的理解，一切素養(yǎng)統(tǒng)合一體，一切元素融合精妙，雖然“本于游心”，卻在奇崛的牽絲連帶之中得到了充分展現(xiàn)。

也正是因為這份獨特的才情，高明柱才能至今依然寫著“毛體書法”，并在“毛體書法”之中百煉成鋼，成就了自己。

如果說早年寫“毛體書法”致力于“逼真”，高明柱做到了惟妙惟肖，那么，近些年寫“毛體書法”，則是寫己情、寫己貌、寫己心，也終于入于“毛體書法”，出于“毛體書法”，寫出了風華、寫出了新貌，當隨了時代，為自己做了代言。如同啟功寫“柳楷”而成“啟功體”，如同“田氏兄弟”寫“歐楷”而成“田楷”。

高明柱書法作品《永無止境》 《不忘初心 砥礪前行》

這可以從如下幾個方面一窺端倪。

比如章法，虛實、濃淡、干濕，裹毫揮運，形散神聚，一派天機。秀逸之處，雋永靈動；典雅之處，姿態(tài)疏朗；挺健之處，婉潤遒勁，仿佛是一種化境狀態(tài)，這種化境狀態(tài)是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偉人神韻與自己心性相互交融的境界。在那境界里，似若帶著哲學精神，有儒、有道、有釋，卻又不盡然，那里還有真意，欲辯卻忘言，不能言狀，唯有品讀，讓人神游，唯有細觀，讓人遐想。章法極富內(nèi)涵，又很有裝飾性，如果居家辦公裝飾他的整紙品堂，則洋溢著濃郁的文化格調(diào)，如果樓宇殿堂裝飾他的鴻篇巨制，則充盈著縱逸磅礴的豪邁氣勢。

再比如字法，結構、形態(tài)、姿貌，瀟瀟灑灑，對立之中保持著和諧；爽爽朗朗，雋美之中彰顯著真功；干干凈凈，共性之中又凸顯著鮮明的個性，節(jié)奏感充沛，韻律感十足，乍一看，一筆一畫皆是“毛體書法”之筆、之意、之神，略微留意，很快就可以發(fā)現(xiàn)，筆法變化多端，字形各盡其妙，字意各呈風采，還似若可以看到《蘭亭序》的妍美、顛張醉素的狂態(tài)、王鐸的恣肆、傅山的遒勁，字字珠璣，筆筆有法，又筆筆無法，有法與無法之間，氣脈貫通，風神激蕩。顯然，這絕非泥囿于“毛體書法”所能達到的書寫狀態(tài)，更絕非“朝學執(zhí)筆，便自夸其能”所能達到的功力，而是融了多家之法，集了眾體之學，在幾十年精修入境中，鑄就了一家之貌的筆端升華。

而章法、字法之美，又皆因線條、點畫的靈動而富有生機。高明柱的線條十分靈動，點畫也十分自然，入筆、行筆、收筆，快與慢、收與放、開與合、疏與密，卻無浮躁荒率之氣，更無劍拔弩張之感，那剛與柔的交替、動與靜的轉換，那方與圓的輝映、欹與正的結合，無不有的放矢，恰到好處。說其點，如高山墜石、鯤鵬擊水、長虹飲澗……, 皆不能言其真；說其線，似千里陣云、百鈞弩發(fā)、萬歲枯藤、崩浪雷奔……，也不能道其妙，因為，一切都在情理之中，那是法度，又常常出于意料之外，給人一種意想不到的驚奇。這種若隱若現(xiàn)、乍合乍離的意外驚奇，屬于高明柱的別致，更屬于高明柱的獨特神韻，得益于“毛體書法”之法，又延展了“毛體書法”之藝，并融入了自己對傳統(tǒng)文化的理解、對人生的感悟，才寫出來自己。書法如畫，又如其學、如其人、如其人生。

高明柱書法作品《題西林壁》蘇軾 《橫眉冷對千夫指 俯首甘為孺子牛》

但寫出自己，并不僅僅局限于章法、字法、線條、點畫，還有氣韻、格調(diào)、神采，在此不一一列舉，旨在窺豹一斑你，以期待引起更多學者的關注討論。

然而，必須強調(diào)的是，“丹青不知老之將至，富貴于我如浮云”，轉眼之間，七十多歲的高明柱也在通會之際，進入了人書俱老的狀態(tài)，但是，難能可貴的是，這個狀態(tài)并沒有深固拒守，裹足不前，而是像齊白石“衰年變法”一樣，不斷充實書藝、不斷更新自我。也許高明柱并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有著顯著的變化，可是，“質蘊于內(nèi)、氣溢于外”的書藝之變卻讓觀者驚嘆，這才是筆者滔滔不絕，言猶未盡之所在。

行文至此，不由感慨，在眾人都講究“老有所養(yǎng)”的時下，更要“老有所求”，如果只為養(yǎng)，而無求，則會懶惰、會萎靡。高明柱有養(yǎng)，也有求。寧靜、淡泊，為其養(yǎng)，躬耕求索，為其求。每每獨居一室，面對心境之時，他就會凝心聚力，躬耕求索，而一切世俗功事都在添墨理紙之際消融、一切不愉快的事也都在筆尖使轉之間釋然，可以說，只要寫字，高明柱就入身、入心、入情，他寫淡泊之情、寫寧靜之心，也寫出了不凡之事。這豈是不寫字者可以理解？又豈是說說就能講的明白？唯執(zhí)筆者方解其中滋味。

（文/桑干）

藝術家簡歷

作品欣賞

文章轉自人民日報全媒體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