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阿拉斯加犬的死亡,撕開了寵物訓導行業最血腥的真相。
2025年1月,1600萬粉絲的網紅訓犬師潘宏在直播中為一只名為“艾特”的狗洗澡時,用扎帶封住它的嘴巴,壓制其身體直至窒息死亡。
這場490萬人圍觀的直播,最終以狗狗嘴角流血、眼球發白的慘狀收場。
艾特被主人送到潘宏的訓犬基地,是因為它曾有咬人傾向。
但諷刺的是,潘宏的“改造”不僅沒讓狗變得溫順,反而讓它成了流量祭品。
在潘宏的短視頻中,“火龍果”——打至滿嘴出血、“心肺復蘇”——勒暈后急救等暴力手段被包裝成專業術語,粉絲們刷著“打狠點”的彈幕,將這潘宏的園區稱為“狗界緬北”。
這不是孤例。
當你在短視頻平臺搜索“訓狗”,算法會推給你更多同類內容:棍棒毆打、電擊項圈、強迫進食辣椒……
一條阿拉斯加犬的死亡背后,是流量經濟催生的畸形產業鏈,是人性之惡與資本合謀的修羅場。
潘宏的訓犬賬號矩陣單條廣告報價高達50萬元,關聯店鋪售出314萬斤狗糧,單場直播帶貨破百萬。
這組數據揭示了一個殘酷現實:寵物的痛苦越劇烈,施暴者的收益越豐厚。
訓犬行業的暴利吸引了大批從業者。
成都某寵物學校明碼標價:“咬人、護食等脫敏訓練12個月收費3500-4500元”,深圳某機構聲稱培訓3800名“國際訓犬師”,實則只需支付400元即可買到資格證。
這些披著專業外衣的施暴者,用棍棒和電擊項圈制造出“溫順寵物”的假象,而寵物主人支付的高額費用,最終變成打在狗身上的每一記悶棍。
更觸目驚心的是,暴力訓犬已形成完整產業鏈。
有團隊專門捕捉流浪動物拍攝虐殺視頻,標價從幾元到上百元不等,直播間里,觀眾付費點播“暴揍盲盒”,看著狗在棍棒下抽搐慘叫。
某訓犬師透露:“平臺會給暴力內容加權推薦,越極端的視頻傭金越高。”
當一條狗的生命價值被簡化為點擊量和打賞金額時,這個行業的道德底線早已蕩然無存。
這種暴利鏈條甚至催生了跨國生意。
2023年,浙江警方破獲一起非法跨境寵物訓練直播案,團伙通過境外服務器向東南亞地區直播虐狗過程,觀眾付費點播“電擊懲罰”“高空墜落”等“節目”,單月流水超過200萬元。
這些視頻中,一只金毛犬因拒絕跳火圈,被懸掛在3米高的架子上長達半小時,最終因內臟出血死亡。
潘宏的粉絲中,43%支持他的訓犬方式。
18歲的梁峰坦言:“看他打狗特別解壓,就像看爽文男主吊打富二代。”
這種心理投射,將暴力合理化為“仇富反抗”:穿迷彩服的農村硬漢用鐵棍“征服”城市中產的“惡犬”,恰好迎合了部分群體的情緒痛點。
社會學家鮑曼曾說:“暴力一旦被賦予意義,便會自我繁殖。”
在潘宏的直播間,戰爭隱喻被運用得淋漓盡致:
狗是“戰犯級惡犬”,訓犬是“緬甸式鎮壓”,觀眾通過打賞獲得“主宰生死”的權力快感。
這種集體心理機制,與古羅馬斗獸場的觀眾歡呼何其相似。
當施暴者被塑造成“救世主”,反對者被斥為“圣母”時,公共倫理已在暴力美學中悄然潰敗。
當寵物主人將“不聽話”的狗送去“改造”,實則是將養育責任外包給暴力。
有調查顯示,60%送往訓犬基地的狗來自城市中產家庭,它們多數因主人錯誤飼養產生心理問題。
當人類用錯誤的方式對待動物,又用更錯誤的方式“糾正”錯誤時,惡犬不過是人性缺陷的鏡面反射。
心理學研究揭示了更隱蔽的群體心理。
美國加州大學2024年的一項實驗表明,當觀眾通過屏幕觀看動物受虐時,大腦中負責同理心的區域活躍度下降23%,而獎勵中樞活躍度上升17%。
這種現象被稱為“數字去人性化”——隔著屏幕的暴力,讓人更容易將痛苦視為娛樂。
我國尚未出臺《反虐待動物法》,虐狗行為只能以“財產損害”追責。
艾特的主人最終或許只能獲得寵物市場價的賠償,而施暴者潘宏在退網兩個月后,又換了馬甲賬號復出。
法律缺位讓暴力訓犬成為灰色產業:有機構甚至開發APP傳授“訓犬秘笈”,線下基地用鐵絲網圍成訓練場,外人根本無法窺見其中血腥。
平臺在此過程中扮演了共謀角色。
算法優先推送沖突性內容,審核機制對此類視頻視而不見。
某短視頻平臺員工私下透露:“萌寵賽道流量競爭激烈,血腥畫面能提高用戶停留時長。”
當生命尊嚴讓位于數據指標,每個點贊和轉發都在為暴力產業鏈輸血。
行業的野蠻生長更令人心驚。
記者暗訪發現,所謂的“國際訓犬師認證”實為花錢購買的假證書、某訓犬基地的狗長期關在鐵籠里,身上布滿新舊傷疤,還有機構用饑餓療法迫使狗服從指令,美其名曰“行為矯正”。
這些場景,讓人想起《資本論》中的警示:“當利潤達到300%時,人們甘冒絞刑的危險。”
德國《動物保護法》規定,訓練手段若造成動物持續性痛苦可判2年監禁;
英國要求訓犬師必須通過政府認證的“低壓力訓練”考核,日本甚至將“忽視寵物心理需求”納入處罰范圍。
反觀我國,盡管2021年農業農村部曾發布《動物防疫法》修訂草案提及“不得虐待動物”,但至今未有實質立法進展。
追溯惡犬的起源,總能發現人類的陰影。
動物行為學家指出,所謂“惡犬”多是人類錯誤飼養的產物:過度寵溺導致護食,長期囚禁引發攻擊性,隨意打罵造成心理創傷。
在潘宏的案例中,艾特因咬傷主人被送來“改造”,但主人后來承認“傷情被夸大”,所謂“從樓上拖拽致骨折”純屬虛構。
更值得玩味的是暴力馴化的悖論。
某寵物學校收費8000元,用敲打籠子的方式讓狗“安靜”,結果導致狗狗見人就發抖,另一位主人發現,經過“脫敏訓練”的金毛犬反而變得更具攻擊性。
這些案例印證了訓犬師飛哥的觀點:“暴力只會制造恐懼,真正的行為矯正需要建立信任。”
當整個行業迷信“棍棒底下出孝子”時,惡犬不過是人類暴力催生的怪物。
哲學家阿倫特提出“惡的平庸性”概念,恰能解釋這個困局:施暴者覺得“只是完成工作”,平臺認為“只是推送算法”,觀眾聲稱“只是找點樂子”。
當暴力被分解成無數個“微不足道”的日常選擇時,作惡就變成了集體無意識。
改變或許正在發生。
70家動保組織聯名舉報潘宏,8億閱讀量的#虐狗話題倒逼平臺清理違規內容,多地開始試點《伴侶動物保護條例》。
但這些努力仍顯不足:某訓犬機構被曝虐狗后,訂單反而排到兩個月后;仍有家長帶著孩子觀看暴力訓犬直播,并教育“狗狗不乖就要打”。
根本破局需要雙向發力:在法律層面加快反虐待動物立法,將心理虐待納入追責范圍;在文化層面解構暴力美學,讓公眾意識到“溫順”不是棍棒打出來的順從,而是基于尊重的引導。
正如莊圓法師在《因果的真相》中所說:“惡念吸引惡緣,祥和之心才能隔絕暴力。”
當社會不再默許“以暴制暴”,狗才不會淪為人類欲望的犧牲品。
教育的滲透同樣關鍵。
上海部分小學已將“伴侶動物倫理”納入生命教育課程,孩子們通過觀察狗的行為學習共情,成都流浪動物救助站開放“領養體驗日”,讓市民親身感受非暴力溝通的力量。
正如訓犬師李薇所說:“當你蹲下來與狗平視,它會還你一個舔舐傷口的溫柔。”
一只狗不會天生帶著惡意來到世間。
它可能因為被遺棄學會戒備,因為挨餓學會護食,因為虐待學會攻擊。
那些被稱作“惡犬”的生命,不過是人類惡意澆灌出的惡之花。
解開這個死結的關鍵,從來不在狗項圈的松緊,而在人心的善惡抉擇。
當我們在直播間按下舉報鍵,在立法聽證會上發聲,在寵物店選擇正向訓練課程時,都是在為這個世界的溫度投票。
畢竟,對待弱者的態度,才是一個文明真正的刻度。
編輯:小可
作者:小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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