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慶山六十歲那年,再婚了。
他這人一輩子本本分分,是鎮(zhèn)上糧站退休的老職工,妻子早逝,拉扯著兒子李強長大。說起來,日子雖然過得清苦,但好在他人老實,不惹事。可等兒子成家立業(yè)了,他一個人空屋獨坐,晚飯也懶得燒,連電視都懶得開,日子就像白水一樣淡。
“爸,您年紀也不小了,找個伴兒,彼此有個照應,不丟人。”這是兒子媳婦李霞勸他的話。
李慶山猶豫了好久,才答應讓媒人牽線。沒成想,第二次見面他就動了心。
那女人叫王玉芬,五十八歲,長得白凈,笑起來嘴角還帶兩個小酒窩,說話溫溫柔柔的,一口一個“李哥”,聽得李慶山心里直癢。
王玉芬說,她也是早年守寡,沒兒沒女,一個人過夠了,“人老了嘛,就是圖個暖和。”她的這一句,暖得李慶山臉都紅了。
倆人認識三個月就決定結婚,酒席簡簡單單在飯店擺了三桌,李慶山笑得合不攏嘴,兒子李強卻悄悄皺眉。
“你覺得這阿姨……靠譜嗎?”李強湊到李霞耳邊問。
李霞想了想說:“我覺得她太會說話了,話多得有點假。”
李強也不是沒勸父親再等等,可老頭子興頭上來了,說什么都聽不進去,還把房子分了一半寫上了王玉芬的名字,“人家愿意跟我這糟老頭子,我不能虧待她。”
誰知,結婚那晚,李慶山就崩潰了。
晚上,親戚朋友散去,李慶山洗完澡換上了新睡衣,小心翼翼地坐到床沿,臉都紅成了蘋果。
“玉芬,早點休息吧……”他一邊說,一邊偷偷拉被子。
王玉芬笑著推門進來,手里還端著一杯熱牛奶,語氣溫柔得像哄孩子:“李哥,先喝點熱的暖暖胃,我知道你胃不好。”
“哎呀,你真細心……”李慶山感動得熱淚盈眶,接過牛奶。
可下一秒,王玉芬坐到床邊,掏出一大沓紙放到他面前。
“李哥,我這些年攢了點錢,也不是圖你什么,就是以后咱們有個保障。這是財產明細,你看看。”
李慶山一愣,低頭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寫著“共同支出、房屋維修費用、老人贍養(yǎng)協(xié)議”……
“這……”他舌頭有些打結,“你怎么搞得像簽合同?”
王玉芬還笑:“我不是怕以后你兒子、兒媳有想法嘛,我們有了協(xié)議,他們就不好多說什么。”
“他們不會多說的,李強那孩子挺孝順的。”李慶山干笑。
王玉芬不急不緩:“那咱們這房子,是不是寫得太匆忙了?我看咱們還是先各自住各的,以后再慢慢過。”
她說完,就站起來去拿睡衣:“對了,我晚上有點輕微神經(jīng)衰弱,不能和人一起睡。”
“……你不住這兒?”李慶山懵了。
“李哥,咱們慢慢適應嘛,今天我回我姐家,等過段時間再看你適應不適應一起生活。你說好不好?”
李慶山頓時像被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手里的牛奶差點灑了:“你不是說結婚是為了彼此照應?”
王玉芬抿嘴一笑:“那是以后,現(xiàn)在嘛……咱們不能太快。”
說完,收拾完衣服就走了,留下一屋子的喜字,在昏黃的燈光下看著滑稽又凄涼。
第二天早上,李強來接父親吃早飯,一進屋就看見李慶山坐在沙發(fā)上,眼睛腫得像核桃。
“爸,你怎么了?”
李慶山擺擺手,半天才憋出一句話:“我堅決要離婚。”
李強大驚:“咋了?你不是挺喜歡那阿姨的嗎?”
“她不是真的要過日子,她是來合伙談生意的!還沒睡就開始談合同,還讓我改協(xié)議……”
說著,李慶山拿出那張“生活協(xié)議”遞給兒子看,李強看得目瞪口呆。
“她沒打算跟我一起住,也沒打算照顧我。她是來看這房子值不值,是來打算盤的!”李慶山越說越氣,拍著大腿,“我上當了,老糊涂了!”
半個月后,兩人到民政局辦理了離婚。王玉芬連眼都沒眨就簽了字。
“房子一人一半,財產一分不多拿,我不是壞人,只是不想將就。”她最后撂下一句話。
離婚后,李慶山整整病了一個月,李強請了假輪流照顧他。老頭子眼里沒了光,說話也少了。
“爸,人心難測,不是您的錯。”李霞安慰他。
李慶山嘆了口氣:“我以為我圖個伴兒,沒想到人家只是圖個安全落點。我老嘍,還是咱自家人最實在。”
那年秋天,李慶山把房產過戶給了兒子,嘴里嘟囔:“以后真要有啥事,別給我找伴兒了,兒子媳婦能端碗飯給我,就值了。”
他不再提再婚的事,只每天早晨自己下樓買菜、溜達,兒子一家陪他吃晚飯,日子雖平淡,卻也安穩(wěn)。
他終于明白,老來找個伴,最怕的不是孤獨,而是把真心交了出去,卻只換來一場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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