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陸棄

當地時間5月11日晚，巴勒斯坦伊斯蘭抵抗運動（哈馬斯）發表聲明稱，將釋放擁有美國與以色列雙重國籍的被扣押士兵艾丹·亞歷山大。此人被認為是自2023年10月哈馬斯突襲以色列事件以來，最后一位仍被扣押在加沙的美國公民。哈馬斯表示，釋放亞歷山大是“作為斡旋加沙停火協議的一部分所作努力”，也是“對美國政府積極姿態的回應”。簡單一句話，透露出復雜信號。

這不是一次單純的人道主義釋放，而是一場明牌外交操作。在當前加沙地帶戰爭升級、人道災難爆發、外交僵局難解的背景下，哈馬斯此舉顯然是主動打出一張“軟牌”，既降低國際輿論壓力，也釋放談判意愿。更重要的是，哈馬斯選擇釋放的是一名美以雙重國籍人質，無疑在精準對沖美國施加的政治壓力，同時為美方在中東戰場上“制造成績”留出回旋余地。

而正陷入外交困局的美國總統特朗普，顯然迫切需要這一“喘息窗口”。《華盛頓郵報》在5月10日的獨家披露中指出，特朗普近期在佛州閉門宴請金主時公開流露沮喪情緒，承認“俄烏沖突比想象更難搞”，并表示自己“夜不能寐”，焦慮于遲遲無法兌現“上任即止戰”的競選承諾。特朗普此前一再吹噓，若由他執政，俄烏戰爭和巴以沖突“根本不會爆發”，甚至宣稱“第一天就能停火”。可現實狠狠扇了他一記耳光。如今他上任已逾百日，戰火仍在燃燒，和平方案舉步維艱，不但俄烏沖突未能停火，巴以戰場更出現全面升級的跡象。特朗普親信也私下承認，這兩場沖突的核心阻力“遠超團隊預估”。

而哈馬斯在此時主動宣布釋放亞歷山大，可謂為特朗普送上一份“及時雨”式的外交禮物。特朗普本人第一時間在社交平臺發布消息，高調宣稱這“是美國斡旋的勝利”，并感謝談判各方。他的中東問題特使維特科夫也宣布將前往以色列與中東第三國“協調細節”，積極安排接人事宜。配合之迅速，幾乎像是在等待這場“外交舞臺”的幕布拉開。釋放人質當然是正向行為，但“時機如此精準”“對象如此敏感”，哈馬斯難道真的只是出于人道考慮？

美媒評論指出，這更可能是哈馬斯向特朗普政府遞交的一張“測試性橄欖枝”：釋放一人，換取美國在談判中降低調門、放寬對援助和戰后管理的設限。哈馬斯在聲明中明確表示，希望盡快建立“戰后加沙地帶的專業管理委員會”，推動重建與結束封鎖。更重要的是，它提出希望在美方協調下，開啟下一階段密集談判，用“交換剩余被扣押人員”為條件，換取全面停火。這不僅是一次釋放，更是一次公開出價：你們想談停火，就要拿出政治回應。

問題在于，以色列對這一操作顯然并不滿意。內塔尼亞胡政府在哈馬斯宣布釋放后僅象征性回應稱“已知此事”，但強調“沒有與哈馬斯達成任何協議”。以色列方面一口咬定，這只是“單邊人道行為”，與任何停火安排毫無關系，僅“提供安全撤離路徑”。換言之，以方正在撇清與美方的“人質-停火-談判”三方掛鉤機制。這背后反映出極強的戒心。因為以色列早已宣布：若哈馬斯不釋放所有剩余人質，將全面占領整個加沙。而如今美方主導下出現“分批釋放+間接談判”的苗頭，極可能被以色列鷹派視為“特朗普妥協”的表現，甚至是“單邊通氣”的背后交易。特朗普政府若一味渴望外交成果，極可能再次觸動以色列的戰略警覺，引發美以裂痕進一步擴大。

此時此刻，美哈之間的接觸本身就帶有某種地緣象征性。以色列數月來始終要求將哈馬斯視為“恐怖組織”，但美國卻被迫在現實中與其展開“間接談判”以解決戰俘、人質和戰后治理問題，這對以色列來說無異于“自家盟友對敵妥協”。一旦釋放行動被包裝成特朗普政府的“外交斡旋成果”，那對內塔尼亞胡而言，將是莫大的政治羞辱。

而從哈馬斯角度看，當前軍事壓力加劇、人道援助斷供，倒逼其開始走上外交“低烈度接觸”的路徑。他們釋放一名人質，不是和平的終點，而是以小搏大的談判試探。他們清楚：美國急于脫困、特朗普急于邀功、以色列不敢過早徹底談判。而這正是他們能夠操作的“縫隙”。

當前的中東局勢表面亂成一團，但核心邏輯卻愈加清晰：哈馬斯想要打開談判通道，美國想要制造外交成果，以色列想要維持主導地位。而艾丹·亞歷山大的釋放，不過是這三方在戰略縫隙中投擲的一顆信號彈。釋放能否延伸為停火？美方是否真敢在未取得以色列支持下另起談判爐灶？哈馬斯釋放一人，是否意味著戰場上的疲態浮現？以色列是否會為避免“美哈接觸成型”而加快軍事行動？

真正的博弈，才剛剛開始。而特朗普，在這場戰爭與外交之間的走鋼索游戲中，能否把人質釋放包裝成“和平突破”？還是再一次被中東復雜格局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