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考驗尚未開始。
文|嚴張攀
編|李墨天
文章來源|有數DataVision(ID:ycsypl )
2020年老鋪黃金謀求深交所上市,收到證監會回函一封:解釋毛利率遠高于同行的原因及其合理性。
近40%的毛利率成為了古法工藝與現代會計學難以彌合的認知鴻溝,無奈之下,老鋪黃金轉戰港交所。
2023年11月,創始人徐高明開啟Pre-IPO,時值北京SKP門店營收破億,42.7萬元的店效媲美奢侈品品牌。但多番路演后,黑蟻領銜的財團僅給出52.25億元的估值,對應PE12.56倍,相較同期萬德黃金珠寶指數估值折價近30%[2]。
然而去年6月上市后,老鋪黃金氣勢如虹,市值漲了足足十倍,和泡泡瑪特聯手擊碎了港股估值洼地的刻板印象。
但對這家網紅公司來說,真正的考驗可能還沒有開始。
打破毛利魔咒
一個不算太冷的知識:黃金是利潤率最低的珠寶首飾品類。
老鳳祥自90年代上市以來,毛利率常年低于10%,凈利率則不到4%,比賣鋁塊的中國鋁業還低。最慘的中國黃金,毛利率甚至一度低于3%。
黃金作為貴金屬,成本主打一個公開透明,每一家金店都會在醒目位置標注“今日金價”。同時,黃金的市場流通受到嚴格管控,金店只能找交易所進貨,難以用規模壓縮原材料成本。
白銀的價格雖然也透明,但銀飾總價較低,對應的溢價空間更高。作為對比,施華洛世奇這類做銀飾的公司,毛利率動輒70%往上,但大部分上市金店毛利率均低于10%。
因此,金店的利潤率實際上是“加工費”。提高利潤空間的方法,是通過造型設計盡可能剝離黃金的投資屬性,增強其消費屬性,換取更高的溢價空間。
行業內最先推出“一口價”的并非老鋪黃金,而是周大福。通過一口價、鑲碎鉆等方式,周大福將金飾的毛利率拉高到了20%左右。而基礎金價+20%加工費,是過去多年金店加價率的上限。
老鋪黃金的特殊之處在于,它將這個上限推到了40%。
同為黃金手鐲,周大福的傳承系列定價十萬左右,黃金克重近90克。而老鋪黃金50克出頭的產品,就能賣到九萬多。
過去四年,老鋪黃金的毛利率始終維持在40%以上,凈利率也于去年突破17%,約為老鳳祥的4倍,周大福的3倍左右。
在這種情況下,老鋪黃金開始逐漸呈現出奢侈品的特征,繼而影響了資本市場對其估值的判斷。
無論是“古法黃金”的標簽,側重高端商場的門店選址,還是引導顧客在對標奢侈品小黑屋的書房里選購產品,都與奢侈品品牌的運作思路貼近。
同時,老鋪黃金將累計消費金額達到30萬元的顧客定義為“高級忠誠會員”,并提供5%的折扣,這也是一部分奢侈品品牌的經營模式。
2024年,老鋪黃金單商場業績高達3.28億,帶動營收暴增至85億,同比漲幅168%。年報電話會上,創始人徐高明稱:今年一季度,部分門店店效已經超越愛馬仕,并表示“賣黃金的不應該比不過賣皮具的”。
從資本市場的角度看,老鋪黃金80倍的市盈率的確讓愛馬仕黯然失色。但這種“奢侈品特征”的形成,有兩個關鍵的前提條件。
兩個前提條件
將LVMH集團送上神壇的阿爾諾,曾將其成功之道總結為“確保商品永遠不會降價”。
奢侈品描繪的故事各有不同,但市場判斷其品牌影響力的核心指標始終是“定價權”,即通過控制供給,維持商品價格的持續上漲。
無論是來路不明的異域珠寶,還是神秘莫測的野生動物毛皮,其目的都是給人為制造的稀缺賦予合法性,保證價格體系不被破壞。
LV一年內提價三次,單次漲幅最高達到15%;CHANEL三年漲幅超過60%,收益率吊打一眾股票基金。GUCCI、卡地亞等奢侈品牌也曾多次借助不知道為什么總是在提高的成本,刷新盈利紀錄。
漲價越狠、地位越穩,就此成為奢侈品心照不宣的默契。
從價格持續上漲的維度觀測,老鋪黃金的確做到了“確保商品永遠不會降價”。2017至2022年間,老鋪黃金足金類商品均價接近翻倍,但僅在2020年漲幅超過了15%。
這一周期內,老鋪黃金并不連貫的漲價節奏,帶來的品牌影響力也相對有限。2020年,老鋪全國門店已達19家,但營收卻不足9億。
真正的蛻變始于最近兩年,2023年,老鋪黃金漲價兩次,推動當年營收來到31.8億,同比增幅高達145%;2024年,老鋪黃金將頻率提高到3次,與香奈兒齊平。同年,老鋪黃金僅有36家門店,但門店業績接近百億。
但與奢侈品牌穩定的漲價節奏與幅度不同,老鋪黃金的提價依然與黃金價格走勢存在綁定關系。
2020年,老鋪黃金足金均價獨一檔的漲幅,背景是黃金價格的大幅上漲。2023年后老鋪黃金漲價節奏加快,同樣對應著黃金價格的劇烈上漲。
也就是說,老鋪黃金高速增長的大背景是黃金價格的單邊上漲。
老鋪黃金“奢侈品化”過程中的另一個大背景,是全球范圍內奢侈品景氣度的下滑。這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老鋪黃金的門店開拓。
奢侈品門店與高端商場一直存在某種依存關系。奢侈品品牌需要高端商場烘托尊貴身份——只有愛馬仕例外;高端商場也需要奢侈品門店反襯高端屬性,吸引高凈值客群。
門店選址是老鋪黃金與其他金店另一個明顯不同的特征,自誕生以來,老鋪黃金有意識地在高端商場開店,并嚴格控制門店的擴張。過去五年,老鋪黃金的門店數量僅從18家增長到36家。
但互相依存的特點也對應著互相篩選的過程。一方面,商場會評判奢侈品/高檔消費品咖位夠不夠格。港匯恒隆轉型重奢的過程中,寶格麗香氛就慘遭降格,星巴克直接被攆走[7]。
另一方面,奢侈品也會審視商場的檔次。對雙方來說,主動權始終掌握在品牌影響力更大的一方。
2024年是老鋪黃金的擴張大年,新增7家門店均都在北京國貿、香港尖沙咀等頂級商圈,杭州萬象城、成都IFS等4家門店也進行了擴容升級。
2024年也是老牌奢侈品集體掉鏈子的一年,國內奢侈品消費額“僅有”5127億元,同比降幅超15%[3]。同樣是國內奢侈品消費低迷的2022年,老鋪黃金也凈增了5家店。
也就是說,當奢侈品消費衰退時,老鋪黃金的擴張意愿反而更強。原因之一很可能是高端商場在奢侈品店效的低迷期,會有意識的放寬篩選門檻。
今年業績會上,創始人徐高明借著昂揚業績再次強調老鋪黃金的奢侈品定位:
老鋪是高奢品牌,未來平均店效一定超過10億,不足5億的將全部淘汰[4]。
重奢的愿景
稀缺性是奢侈品的命脈,既需要塑造人盡皆知的大眾知名度,又需要控制供給維持價格體系的穩定。
不論是愛馬仕的鉑金包,還是香奈兒的CF,都具備廣泛的群眾基礎,但每年能得到的人都是極少,半年的等待期和sales的配貨低語幾乎是“養馬人”的必經之旅[5]。
在這個語境下,奢侈品的標準有兩個直觀的量化指標:
一是“控量提價”而非“量價齊升”。即奢侈品增長的主要來源一定是價格的上漲或高價品類的增長,而非銷售規模的擴大。這是奢侈品和大眾消費品的區別。
二是長期穩定的二手保值率。奢侈品的另一個特征是經典款產品的二手價格缺少波動,甚至穩定上漲。這是奢侈品和潮牌的區別。
過去三年,老鋪黃金門店數量由22家增長至36家,同比增幅僅為63%,而單店營收則由0.6億飛躍至2.6億,同比翻了三倍多。徐高明對店效的強調,隱含的意思也是奢侈品控量提價的特點。
但目前來看,老鋪黃金高估值的內核,依然對應著量價齊升的特殊時期。
同時,奢侈品的品牌含金量一定來自脫離成本的定價能力。換句話說,一個編織袋貼上LV的商標價格就會翻十倍,并且被市場接受。
市場常用“一高一低”作為奢侈品品牌價值的評價標尺。前者為高毛利,象征著品牌脫離成本定價的能力,也是品牌身價存在的基礎,后者為低貶值率,象征著大眾對于品牌自證的認可度。
潮牌和奢侈品的距離就像網紅和明星,阿諾特曾一針見血的點明駕馭LVMH集團的心法:借助品牌歷史定義品牌身份,造勢吸引眼球,嚴控品牌質量和銷售[6]。
但在金價單邊上漲的背景下,老鋪黃金脫離成本的定價能力無法被驗證。同時,老鋪黃金的二手保值率,也在無形中受益于金價的上漲。
因此,其奢侈品定位還需要經歷金價的波動,才能完全驗證。受益于金價,也受困于金價,恐怕是老鋪黃金當下的現狀。
尾聲
頂級奢侈品品牌往往與古典時代的王室綁定,原因在于失去了頭銜和領地的舊貴族,只能用貴族的生活方式彰顯自己的身份與血統,隨之創造了藝術品與奢侈品的市場。
工業革命帶來了驚人的社會財富,新興資產階級對舊貴族生活方式的追逐與模仿,又迅速擴大了奢侈品的市場規模。
因此,奢侈品的實質是Old Money創造,New Money消費,No Money羨慕。
LVMH、開云與歷峰的共同特點是幾乎不嘗試創建新的品牌,而是不斷通過資本運作,收購兼并其他品牌,為自己的奢侈品王國添磚加瓦。
這些經歷了革命年代的商業家族顯然比誰都清楚,奢侈品真正的內核,是那些被掃進歷史的故紙堆里,永遠不會再出現的王朝與王冠。
參考資料
[1] 老鋪黃金招股書與財報
[2] 單店創收超1億,老鋪黃金再沖港股IPO,華爾街見聞
[3] 關稅沖擊下 全球奢侈品市場或迎來漲價潮,證券時報
[4] 創始人喊話愛馬仕,老鋪黃金財報背后的7個秘密,投資界
[5] 因“配貨潛規則”,愛馬仕在美遭集體訴訟,極目新聞
[6] 阿諾特家族:下一任繼承者會是誰,界面新聞
[7] 2020-2024,港匯恒隆廣場5年撤出品牌盤點,聯商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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