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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靜、富庶、勤勞……有時甚至會被認為有些刻板。憑借“女神”亞特蘭大的優(yōu)異表現(xiàn)，貝爾加莫這個位于意大利倫巴第地區(qū)的小城，終于在世界足球版圖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汗水永遠浸濕球衣！”

　　這是寫在亞特蘭大球衣衣領上的文字。爬上貝爾加莫城高處，我們也是汗流浹背，這里可以盡覽城市優(yōu)雅與魅力。

　　早些時候，出租車司機卡爾洛開著他的斯柯達帶我們去了凡吉奧。此君穿著黑色外套，鴨舌帽遮住光頭，路上有些堵，他一路說個沒完。對于足球的改變，更是喋喋不休。“一切變得越來越糟，我們也一樣，都成了笨蛋。佩爾卡西家族(擁有亞特蘭大俱樂部45%的股份)的人只拿足球當生意，習慣把手揣進兜里……好吧，他們倒是還會給城里每個新生兒送件球衣。”

　　突然，卡爾洛一拳砸在方向盤喇叭上，然后嘴里一通國罵。“卡尼吉亞加盟時(1989年)，我就在這里了。他有著金黃色的長發(fā)和天使的面孔，但卻是個癮君子。我以前也吸毒，現(xiàn)在戒了。足球也像毒品，在這里，加斯佩里尼就是毒販，讓人們瘋狂和焦慮。這種情況會持續(xù)多久？這不是幻覺吧？”

　　別樣陶醉

　　車子停在彭蒂達廣場，這里將城市一分為二，是非常理想的“出發(fā)點”。咖啡館外坐著一個名叫詹盧卡的白發(fā)老人，他將手中最后一點兒面包屑，扔給了腳邊蹦蹦跳跳的鴿子。他讀著《貝爾加莫報》，今天的頭版圖片是加斯佩里尼和他的弟子們，他們將在歐冠舞臺迎戰(zhàn)阿森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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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我們這些人來說，這樣的比賽總是值得期待。放到以前，聊亞特蘭大踢歐冠會被認為是精神病。”用完晚餐，老人一邊擦拭嘴角、一邊與我們告別。爬到城市最高處，靠著城墻，你可以感受到貝爾加莫的歷史厚重感。一個穿著藍黑球衣的毛絨吉祥物不斷與游客互動，抬起頭，就能看見咖啡館露臺上懸掛的亞特蘭大隊旗。

　　一個大爺抽著煙穿過貢比托街道，來到韋基亞廣場，這里擠滿了游客、學生和看熱鬧的人。大爺名叫克勞迪奧，當?shù)厝艘姷剿紩崆榇蛘泻簦瓷先シ浅Ｆv。“米蘭就在旁邊，生存并不容易。我們必須努力，因為加斯佩里尼和佩爾卡西家族都不是天才，只是勤勞工作的泥瓦匠。在這里，沒人說‘我們去球場’，都說‘我們去亞特蘭大’。”

　　說話間，克勞迪奧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并聊起了亞特蘭大名宿安杰洛·多門吉尼。“在盧克曼之前，是他在決賽中打入3球，幫我們贏得了第一座獎杯，那是1963年6月2日的意大利杯決賽(3比1擊敗都靈)。貝爾加莫很有魅力，讓你愿意花時間去欣賞她。去看看圣母大教堂吧，一定會令你陶醉。”

　　那里確實是我們計劃中的目的地，但不遠處發(fā)生的事情，將我們“釘”在此處。一輛小摩托在眼前停下，騎手頭盔上有亞特蘭大隊標，他叫保羅·迪皮拉托，現(xiàn)年67歲，自詡為“球衣收藏家”。他穿著一件比利時安德萊赫特俱樂部的外套，里面的球衣雖然只露出一小部分，但不難猜出是皇馬。“我是《法國足球》的忠實讀者！別動，我把車挪一下，警察在那邊。”

　　老保羅帶我們來到他工作過的餐廳，這里就像他家一樣。“我認識的第一個球員是斯特倫貝里，上世紀80年代的瑞典隊長，目前就住在附近，總來這里吃飯。維耶里第一次為亞特蘭大效力時(1995-96)，曾住過我兄弟的家。烏拉圭著名球星蒙特羅(上世紀90年代為亞特蘭大效力)是我好朋友，我們經(jīng)常一起在這里慶祝。還有萊奧·羅德里格斯(1992-93賽季為亞特蘭大效力的阿根廷中場)，伊萬·巴倫西亞諾(1992-93賽季為亞特蘭大效力的哥倫比亞前鋒)，以及前帕爾馬球員阿斯普里拉……有一次聚會，他們喝掉了50瓶啤酒！”

　　突然，保羅抬了抬下巴，告訴我眼前走過的一位女士，是埃爾曼·丹尼斯(2011年到2016年為亞特蘭大效力的阿根廷前鋒)的妻子——“這里就是球員們的家。”

　　與我們分享了很多難以置信的趣事后，保羅開始定義他心愛的城市。“這里不是足球城，而是一個擁有絕妙生活質量的地方。這里的有錢人大都是假球迷，那些生活在山里的普通人，才會為足球瘋狂，也是他們填滿了球場。玉米粥、《貝爾加莫報》、亞特蘭大俱樂部和貝加馬斯科牧羊犬是這片土地的身份象征，你無法將它們從城市剝離。”

　　以前保羅有著兩幅面孔，后來因為加斯佩里尼發(fā)生了變化。放下鍋碗瓢盆、走進球場，他會唱歌、罵人，也敢跟警察對著干。“以前，亞特蘭大球迷對成績的要求不是很高，但現(xiàn)在每個賽季都期待歐冠資格。大家都說，如今成為亞特蘭大球迷更容易了，跟支持尤文圖斯、AC米蘭或國際米蘭也沒多大區(qū)別……

　　灰燼之下……

　　達維德·費拉里奧是一位生在克雷莫納的著名導演，曾拍過一部有關蓋維斯球場北看臺和球迷領袖克勞迪奧·加林貝爾蒂的紀錄片。“貝爾加莫人，代表著嚴肅、可靠和勤勞。外界可能覺得我們冷漠，但并不是這樣，我們的火熱內心只是不會顯露出來。貝爾加莫有句古老的諺語：灰燼之下，是木炭在燃燒 。”

　　2019年拍攝電影《血腥王冠》時，費拉里奧暗自根據(jù)亞特蘭大征戰(zhàn)歐冠的日程，安排了拍攝團隊的工作計劃——那是“女神”歷史上第一次參加歐洲最頂級的俱樂部賽事。費拉里奧的工作室也是亞特蘭大的榮譽陳列室，我們在里面看到了伊利契奇對巴倫西亞上演大四喜時的球衣，還有佩爾卡西家族、加斯佩里尼、帕普·戈麥斯與球迷一起慶祝的照片。

　　“每次看這些，我都會有不同的感覺。我從中體會到的不是自豪，而是打破宿命的激動，要知道，我們以前始終處于最后一排。這支球隊改變了一切，我們不再是小角色，我們正在燃燒激情。”

　　離開餐廳時，保羅對我們說，貝爾加莫人確實不善于表達。“這里總是很寧靜。城市高處，大家彼此熟識，就像一個村子。雖然今晚有歐冠，但在城里，你感覺不到與這場比賽、與足球相關的特殊氛圍 。”

　　看著眼前涂滿防曬霜的美國游客，你不能說他們哪里做錯了。映入眼簾的藍色，是上賽季馬賽球迷來此助威時(歐聯(lián)杯半決賽)留在墻壁上的。當時給馬賽球迷做導游的瓦倫蒂娜·邁尼笑著說：“你應該在我們奪得歐聯(lián)杯那天來……那一天，所有市民都圍繞在俱樂部旁邊，對彼此說‘不要放棄’。新冠疫情期間，大家分享著痛苦，紛紛在窗戶上寫下這句話。那個階段很可怕，但無法改變我們‘努力、努力、再努力’的內心。”

　　喧囂的十字路口，幾名球迷聚集在一起，揮舞圍巾前往蓋維斯球場。其中一人嘟囔著對球場禁止烈性酒表達不滿，另一個不停抱怨現(xiàn)在買張球票是多么艱難。沒人提及藍黑俱樂部與布雷西亞的敵對情緒，也沒人談論如今征戰(zhàn)丙級聯(lián)賽的近鄰阿爾比諾萊費。

　　終極信仰

　　等待進場時，費拉里奧導演告訴我們，他仍舊思念著好友馬爾蒂諾，以及他們當年一起看球的時光。“他在2016年去世，就是加斯佩里尼上任幾天后……他是最狂熱的亞特蘭大球迷，卻沒能目睹球隊取得成功。在北看臺，有兩條標語是獻給那些沒能到此的人。一些人對亞特蘭大的信仰，甚于對死亡的恐懼。”

　　一家名叫“水晶”的酒吧外面，都是穿著藍黑球衣、笑容燦爛的球迷。“亞特蘭大就是信仰！”對這些球迷，我們的問題很短，得到的回答也很短。

　　看臺經(jīng)過了翻修？“我們更喜歡淋著雨看球，那樣更浪漫。”

　　現(xiàn)在的氛圍？“令人厭煩。球迷們看球時總會不停掏出手機，還會被旗幟干擾……踢意乙時的氛圍更加真實。參加歐冠、贏得歐聯(lián)杯之前我們就在這里了，我們的信仰不會因為成績而改變。”

　　有什么迷信嗎？“每到比賽第43分鐘，我們都會一起去廁所，這已經(jīng)成為了傳統(tǒng)……別說出來，否則就不靈了！”

　　一位老太太在旁人攙扶下緩慢地走著，時不時還要休息一下。“以前球隊輸?shù)舯荣悤r，我就會哭；而現(xiàn)在，我經(jīng)常會高興得流眼淚。內心深處，我依然可以像年輕人一樣吶喊、蹦跳。”

　　羅米娜和曼努埃爾手拉手走向蓋維斯球場，他們來自50公里外的地方，曼努埃爾身穿NBA球隊波士頓凱爾特人的T恤，這是為了向俱樂部股東斯蒂芬·帕柳卡致敬。羅米娜表示：“人和車都很多，大家都是穿越山谷來看球的。對我們來說，唯一重要的事情，就是在這里成為比賽的一部分。”

　　朱麗婭娜·丹布羅西奧的小餐館是亞特蘭大球員的最愛，加斯佩里尼也是這里的常客。這位勤勞的女掌柜總是很忙碌，從一張桌子轉到另一張，說話嗓音也非常獨特。“我最喜歡的球員是菲利波·因扎吉(1996-97賽季為亞特蘭大打入24球，成為意甲最佳射手)，他當時每天都來這里，還說自己從未吃過這么棒的意大利面。對某些球員來說，我就像他們的姑姑或嬸嬸。”

　　作為一名戰(zhàn)勝癌癥的勇士，朱麗婭娜也是很多亞特蘭大球員的榜樣。幾年前餐廳重新開業(yè)時，400多名球迷在門口等著，手里捧著鮮花和向她致敬的標語。朱麗婭娜不僅填滿了他們的肚子，也填滿了某些人的生活。“有一次，店里客人很多，我安排兩個單身男女拼桌，后來他們步入了婚姻殿堂。幾年前他們一起登上珠穆朗瑪峰，并舉著我餐廳的T恤拍了一張照片。”

　　走出餐廳時，我們看到了一座歐聯(lián)杯復制品，那是加斯佩里尼送給朱麗婭娜的禮物，上面還有一句話：“來這兒吃飯，就是回家 。”

　　本文作者：托馬斯·西蒙

　　編譯：向波

　　本文原載于第913期《足球周刊》

　　發(fā)行日期：2025.4.25

　　圖片源自網(wǎng)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