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愛意逐漸消退的時代。
純愛早就沒人提了;
后來又流行著“智者不如愛河,鐵鍋燉只大鵝”的網絡梗;
但咱仔細咂摸還能品出放棄純愛的一絲苦澀。
如今,啥愛不愛的都過時了;
互聯網上興起了一批新世紀純恨戰士。
他們以“純恨”為信條;
在討好和討壞中選擇了討伐;
每天頭上就頂著八個大字:
“兩眼一睜,刻薄一生”。
純愛可能是裝出來的,一整個表演性人格,放演員綜藝里都得收獲“如鯁在喉,如芒刺背”的中肯評價。
但純恨主打一個real,精神rapper;
恨天恨地恨空氣,血液里流淌的都是一腔熱恨。
對待工作,普通人吃老板的餅,接同事的鍋;
上班受了委屈回家淚眼婆娑地躲被窩。
吾日三省吾身,瘋狂內耗,開始思索是不是自己能力差,是不是自己人緣不好。
但純恨戰士毫不掩飾,他們干一行恨一行,平等地看不慣職場里的所有東西;
大到老板領導和甲方,小到桌椅板凳和辦公室裝水的缸;
恨開會恨打卡恨加班;
恨上班路上刺到雙眼的太陽;
恨excel恨PPT;
恨同事在旁邊還喘氣。
“上班只是來賺錢的”是他們刻在骨子里的底線;
而且因為足夠恨,他們一般都會把工作干得很好,越恨越強。
恨意讓他們專注,修煉成了穩準狠的高效工作手則。
對待親密關系,純恨戰士也堪稱吾輩楷模。
在純愛戰士眼中:戀愛不是苦情戲,不是瓊瑤劇;
不是小作文漫天、自我感動、梨花帶雨。
“拿什么整死你我的愛人”是純恨戰士的愛情花語。
歌里唱:分手應該體面,誰都不用說抱歉。
純恨戰士自白:“分手后你該給我磕三個響頭,再送我兩萬塊錢”。
但對于他們來說,什么快餐戀愛,situationship也都是整不來的。
用一個詞形容他們的愛情走向必定是“情天恨海”。
正因為情比天高,才能恨比海深。
正因為有愛穿透肌膚的深刻,才有恨融入骨髓的濃度。
所以看純恨戰士戀愛往往有種瘋批感;
恨比愛長久;
愛中帶著恨,恨牽帶著控制欲和執念,具有極強的虐戀體驗和破壞性。
所以咱看一個純恨戰士戀愛,類似精神病發癲;
看兩個純恨瘋批纏斗,其樂無窮;
畢竟“苦果亦是果”。
都說人生的大多數煩惱都來自人際關系;
可真正的純恨戰士從不會因為人際關系內耗。
無論是八百年不聯系你,結婚突然加你好友的小學同學;
還是早班遇到的臭車路怒癥司機;
抑或是過年回家問東問西毫無邊界感的親戚。
普通人面對這些社交,要么忍一時風平浪靜,然后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深夜還要反復誦讀《被討厭的勇氣》。
但純恨戰士絕不慣著任何人,惹到他們算是一場宇宙級別大轟炸。
擅長吵架的純恨戰士會憑借對世界的一腔恨意,完成滿級輸出。
根本不用反復練習打草稿,吵架的功夫說來就來,全靠現掛。
如果說軍訓愛教官,學車愛上教練,理發愛上托尼的人算是性緣腦。
那純恨戰士就是徹頭徹尾的恨緣腦;
人生在世,只有恨字。
當然,在社會客觀的情緒標尺下,有人會說純恨戰士脾氣暴躁、內核不穩定。
但他們明明內核相當穩定;
穩定地恨一切,甚至連自己都恨。
恨自己這輩子出生當人;
恨天地還不覆滅,人類還未滅絕,宇宙還不爆炸。
新世紀純恨戰士們,組成了“恨門”。
甚至有“入恨門,做狠人”的門派圣經。
狠人是恨門的必然歸宿。
但時代變了,老牌狠人差點意思了。
劉華強稍遜文采,范德彪略顯風騷;
一代恨門百萬弟子,擎起恨意比天高。
恨門中,不懂性格的純恨戰士的表現風格也有所差異。
“純恨淡人”的恨像一塊大餅,看著穩重扎實無害,其實內里全是辣椒,將恨意的猛烈藏蓄其中。
“純恨濃人”的恨則像一鍋正在咕嘟的紅燒肉,將恨意的炙熱與濃烈直接呈現,讓人害怕被燙傷卻又被這種極致誘惑到。
其實純恨戰士也不是咱特有的產物。
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恨門”。
白居易說:此恨綿綿無絕期。
三島由紀夫說:每當汽車與我擦肩而過,我就在心里大聲叱罵,為什么不撞死我。
阿列克謝耶維奇說:整個世界都是臭狗屎,所有人都是破爛貨,太陽只是個他媽的小燈籠。
到如今;
歌曲《傷不起》里說:我恨你恨你恨你恨到心如血滴。
金愛爛說:每天早晨都是憑借殺人般的意志起床。
層出不窮的純恨戰士是新世紀的必然產物。
這幾年,我們從陰暗爬行的發瘋文學;
進化到把“完蛋人生完蛋活”當人生金句;
再到如今帶著恨意去努力生活的純恨戰士。
在這個愛已經變成了表演的日子里;
我們走向恨,走向了精神反抗的戲謔化盡頭。
其實恨門的核心,并不是一種消極對待生活的態度;
而是帶著恨意的生猛精神,完成所有該做的事。
他們摒棄了對工作、親密關系、人際交往以及看不到的未來的內耗;
在面對一切問題時,要么將恨意直來直去輸出;
要么也會小脖一揚講到:生活給我一巴掌,我說沒有上次響。
在工作飄搖不定,明天和失業不知道哪個先來的時候;
在親密關系被拆成幾十種解法,人們對愛意閉口不談的時候;
在我們不知道未來在何處,只能虛妄地自我安慰:往哪走都是往前走的時候。
當沒什么事是確定的時候;
純恨戰士將“恨”變成了某種確定性。
在極端生活里,他們緊緊抓著唯一能握住的主動權,就只有自己。
史鐵生說:天天把死掛在嘴邊的人,不是在期待死,而是在渴望愛。
純恨戰士亦是如此;
韓炳哲在《愛欲之死》中說:這是個沒有愛欲的社會。
于是,恨成了一種比愛更極致的情緒;
恨成了一種生命力,一種我依舊旺盛地活著的證明;
成了我們荒誕的生活中最有共鳴的自由意志;
是這個時代我們心照不宣的黑色幽默。
于是,在今天,純恨戰士們選擇在一條苦澀的“恨河”里,盡情游泳。
舊的風浪依然還在,嶄新的風浪即將到來。
即使如此;
他們也只會輕飄飄地講一句:
我恨這風浪;
但沒關系,讓浪打得更猛些吧。
作者 / 小 紅
編輯 / 奇 妙
設計 / JANE
注:圖片來自于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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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愛已經過時
現在流行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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