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枕月和夫君的小青梅任瑤枝同時被綁架時,那晚山頭的土匪窩里呻吟聲響了一夜。一個月后,她們同時查出懷孕。為了小青梅的名聲,謝云舟毫不猶豫地站出來,說那個孩子是他的。而江枕月的孩子,則成了土匪凌辱后留下的 “野種”。她砸碎了侯府內所有能砸的東西,崩潰地質問:“為什么?你明知道這個孩子是綁架前就有的,你也知道山匪根本沒有碰我!”他的眼神痛苦而愧疚,“阿月,你忍一忍,瑤瑤從小嬌生慣養,流言蜚語……她受不住。”她怔怔地看著他,突然就笑了,笑得眼淚都掉了下來。“那……我就受得住嗎?”那一瞬間,她突然覺得好累。累到不想再愛他了。……京城的京兆府中,江枕月拿起和離書,看著空白的簽字處,抬頭問少尹:“侯爺的名字可以由我代寫嗎?”少尹有些為難,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下官哪敢擅自做謝侯爺的主,還請謝夫人別為難我們。”江枕月沉默片刻,她叫來身旁的侍女,讓她去請謝云舟過來一趟。一個時辰后,侍女只帶著一名侍從回來,江枕月有些疑惑,侍從解釋道:“夫人,侯爺正在陪任小姐在城西買糕點,他說所有事情夫人自己決定就好,他都答應。”江枕月心臟刺痛,卻還是竭力維持平靜:“任何事,我都可以替他決定嗎?”侍從微微點頭,語氣恭敬:“是的夫人,侯爺說夫人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他來兜底。”江枕月垂眸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隨后眼神堅定地望向少尹:“大人,現在我可以替他簽了吧?”少尹微微一笑:“夫人請自便。”江枕月在空白處一筆一劃的鄭重簽下了謝云舟的名字。在送江枕月出去時,少尹提醒她:“謝夫人,和離書將在一個月后生效,期間夫人若是后悔的話可以隨時來撤回。”她忽然就笑了,笑聲很輕:“不,我絕不后悔。”這紙婚約,她廢定了。從京兆府出來后,她又叫了個小廝驅趕馬車,馬不停蹄地奔向京城中最好的藥房。“我要一副劑量最強的墮胎藥。”柜臺上的老板本來正在撥弄手中的算盤珠子,聽到這話后,立馬抬眼。一眼他便認出了江枕月,畢竟江枕月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第一美人,此刻她又衣著華貴,除了這侯爺夫人,還有誰能有這氣度。老板立馬放下了手中沒算完的賬本,換上諂媚的笑容:“原來是謝夫人,小的失禮了。我這里確實有一味奇方,即使放于水中也無色無味,只要喝下一口,半個時辰內肚子里的孩子就會掉得干干凈凈。”“這在京城的名門貴婦中可是大受歡迎呢。”老板后半句話帶著暗示,江枕月心中冷笑著,京城中受寵的妾室很難生下孩子,因為家中正妻是不會允許的,所以這種藥方賣得好也不稀奇。“不,我是給自己喝的。”老板愣了一下,才將藥遞給江枕月,還苦口婆心的勸她留下這個孩子,畢竟母以子貴。但是江枕月決定的事情,誰也改變不了。這個謝云舟的孩子,她不要了。回到馬車上,江枕月毫不猶豫地將藥放進水里喝掉。她閉上眼睛,想起謝云舟當年求娶她的樣子。那年他們都還年少,謝府為了讓謝云舟進入權利的中心,特地舉辦了一場盛大宴會,京城中的名門望族都一并被邀請了。謝云舟作為宴會的主角,自然需要一一敬酒致謝,可他卻在看到江枕月的第一眼就忘了說話。后來京城里人人都傳,謝家這唯一的繼承人算是栽了。在同齡的少爺從小家中就有十幾個通房丫頭的時候,謝云舟是個從不近女色的高嶺之花。可這樣的他求娶了江枕月整整一年。初雪那天,他在江府門口擺了九百九十九朵從西域進貢的玫瑰,自己站在雪里等了一夜。暴雨夜,他因為她隨口一句 “想吃城西的糕點”,駕馬跑了半個京城。最讓她淪陷的,是那次皇帝壽辰。作為江家嫡女,又彈得一首好琴,江枕月在眾人起哄下走到宴席中間彈琴獻給皇上。可在她表演時,古箏的一根琴弦突然斷了,全場陷入寂靜。而謝云舟直接站到她身邊,他說:“我陪你。”他拿出自己隨身攜帶的玉笛,與江枕月共同演奏著這一首雙人《高山流水》。一曲完畢,眾人皆是贊嘆兩人琴瑟和鳴般配至極。他卻只看著她,輕聲說:“江枕月,我今生今世都只想娶你一人。”于是,她心動了。他確實履行了諾言,從上門求娶到成婚,都待她如珠如寶,所有備婚的份額都是按最多的來。唯一讓她介意的,是那個一直纏著他的小青梅,任瑤枝。“瑤瑤只是妹妹。”他總是這么說,“她爺爺救過我爺爺的命,如今任家又家道中落,我不能不管她。”她信了。可漸漸地,任瑤枝成了橫亙在他們之間的影子。數不清多少次,她總是要為任瑤枝讓路。去年,他答應陪她去看江南水鄉吃茶,卻因為任瑤枝發燒臨時取消行程。成婚紀念日,江枕月準備了許多驚喜,他卻被任瑤枝的侍女叫走,只因她害怕打雷。江枕月高燒昏迷,他在陪任瑤枝逛街,從城南到城北,鋪子里所有名貴料子都被謝云舟買下來送給了她。江枕月忍了一次又一次,直到這次,他為了任瑤枝,連他們的孩子都不認了。既然如此,這個孩子她不要了。他這個人,她也不要了。等到馬車終于到謝府門口時,江枕月覺得自己的靈魂好像也被一并抽走了。她扶著馬車慢慢走出來,雙腿還在微微發抖,小腹傳來一陣陣鈍痛。直到走進謝府時,看著不遠處那一幕,她只覺如墜冰窟,渾身血液凝固。那本是謝云舟特地送給江枕月的秋千上,此刻坐了任瑤枝。而這個江枕月的丈夫則單膝跪地,將耳朵貼在任瑤枝微微隆起的腹部。“寶寶踢我啦!”任瑤枝笑得眉眼彎彎,“云舟哥哥,都說越會踢母親肚子的寶寶,越聰明呢。”謝云舟輕輕撫摸任瑤枝的肚子,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我只希望孩子平安就好。”江枕月死死攥緊了手中的藥方,藥紙在她掌心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就像她此刻支離破碎的心。她應該沖上去質問的。問問他知不知道,在他期待別人的孩子降生的時候,他們的親生骨肉已經慢慢流失。問問他記不記得,當初得知她有了孩子時,他也曾欣喜若狂地抱著她轉圈。但江枕月什么都沒做。她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看著陽光下那對璧人。所有的憤怒、委屈、不甘,最終都化作了深深的疲憊。她轉身要走,謝云舟的聲音突然在身后響起。“阿月?”他的聲音帶著幾分詫異,“你怎么買了藥,你生病了嗎?”
“我……”江枕月諷刺一笑,剛要開口,想說自己買了墮胎藥,想說他們的孩子沒了,她有很多委屈,此刻她都想一一宣泄出來。可還沒等她說出口,任瑤枝卻快步走過來,親昵地挽住她的手臂。“枕月姐也懷孕了,當然是買的安胎藥啦!”她笑得甜美,轉頭又對江枕月露出愧疚的表情:“對不起啊枕月姐,這段時間霸占了云舟哥哥……可我才經歷過那種事,狀況本來就不好,要是再讓別人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是那群山匪的,我真的會崩潰的……”她說著說著眼眶就紅了:“我只能讓云舟哥哥做孩子的父親,你要是實在恨我,就打我吧!”江枕月還沒說話,謝云舟就心疼地打斷她:“別胡說。我已經勸過枕月了,流言蜚語只是一時的,她很大度,不會介意。”江枕月閉了閉眼,是啊,我很大度。都大度到要和離要把他讓給她了,讓他們 “一家三口” 真正團聚。“是,我不在意。”江枕月順著他的話,語氣平靜。任瑤枝這才破涕為笑:“那就好,不然我會愧疚死的。”而后又挽住她的胳膊,“正好遇到了,不如一起去吃飯吧?”江枕月本想拒絕,可她剛吃完藥,渾身無力,只能就這樣被她半拖半拽地帶走。飯桌上,任瑤枝作妖不斷。“云舟哥哥,這個味道好難聞,我有點想吐……”“我想吃酸的,可是這個好辣……”謝云舟全江溫柔體貼,又是遞茶又是拍背。江枕月默默看著,只覺得四肢百骸疼得有些窒息。直到吃到一半,房梁上的木頭發出“咔嚓”一聲響,而掉落的方向,正是謝云舟的所在地——“云舟哥哥,小心!”任瑤枝尖叫一聲,猛地撲向謝云舟。斷裂的木頭重重砸在她背上,木頭碎屑夾雜著血肉掉在地上。“瑤瑤!”謝云舟神色驟變,語氣中竟帶了幾分顫抖。她虛弱地靠在謝云舟懷里,伸出帶血的手,“你沒事就好,當年我爺爺救了你爺爺,現在我也救了你,也算是有始有終……”“本王不會讓你有事!太醫!快,進宮去請太醫來!”謝云舟瞬間紅了眼眶,一把抱起她就往外沖。他跑得太急,甚至沒注意到站在門邊的江枕月,肩膀狠狠撞在她身上——“砰!”她被撞得整個人摔倒在地,額頭磕在桌角,鮮血頓時流了下來。她卻感覺不到疼,只是怔怔地望著謝云舟遠去的背影。恍惚間,她想起兩人成婚當晚,謝云舟歡喜得紅了眼眶,將她摟在懷里,一遍又一遍地吻著她的臉:“阿月,以后在人群里,我永遠只能看見你一個人。”現在想來,多么可笑。江枕月撿起掉在地上的發簪,才發現眼淚竟然不知不覺的流了出來,隨著她低頭的動作一點點滴在地上。她撐著門沿慢慢站起來,拖著沉重的步伐,一個人踉踉蹌蹌地往府里大夫常住的房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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