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946年,遼軍攻入后晉后宮。29歲的耶律阮看到一個41歲的老宮女,四目相對,他心頭一震,舉起屠刀的他,放下了大刀,只對遼太宗說了一句:"戰功我不要了,我只要她!"說完,就把她扛到肩上準備帶走。
小王爺摔下馬球的時候,屋外梨花正盛,耶律阮帶著一身風塵從邊地回來,看著兒子被抱進屋去,甄氏卻沒慌,只蹲下身從錦匣里取出銀針,一邊清洗傷口一邊回頭對他說:“你別靠太近,他疼得發狠。”話音未落,針已扎進骨縫,那孩子卻只咬著牙沒吭一聲。
甄氏那時頭發已全黑不上染,耳后卻悄悄長出幾道皺紋,耶律阮看了一眼沒吭聲,只拿出南朝工匠新打的步搖插進她發間,甄氏低頭收針沒動,也沒什么表情。
遼太宗駕崩那晚,上京的夜風吹不進內帳,但馬廄外的火光一直沒熄,甄氏照舊拿了幾味草藥去給耶律阮換藥,剛踏進門,五根狼牙箭破窗而入。
她沒吭聲,抬手將桌案推倒擋住他身體,自己卻轉頭撲上去。箭頭穿透她左肩時沒喊疼,只低下頭,拽著從懷里滑落的那塊玉佩——那年耶律阮破城時從自己鎧甲上扯下來給她當信物的那塊玉,如今碎在腳下。
帳中人來人往,耶律阮站在甄氏身側,一句話沒說,只把她身后的箭桿一根根拔出來。那晚他沒回將軍府,守著她一直坐到天亮,直到新帝傳召的鼓聲響在宮門外,他才起身走出去。
十年前涿州之圍,大軍困在郊外,斥候全軍覆沒,耶律阮帶了三百輕騎摸黑去找水源,卻繞了三天沒路。是甄氏自己牽了匹馬,領他們穿過一片荒草堆,踩出條廢棄驛道。當夜三萬石糧草順路入營,遼軍破城時她站在他左手邊,披著風衣,眼睛發亮。
那年甄氏已經快五十歲,卻依舊能準確分辨宋人斥候的語調,只憑對方一個“官”字的發音,就知道是江東口音的假戶部兵。
她從不自夸,只在行軍間隙蹲下來抄寫兵符文書,用她那不太地道的契丹文筆,代替耶律阮給那些漢臣回信。
早些年甄氏剛入遼營那陣,還是宮里干雜役的身份,耶律阮把她扛回營時連鞋都掉了。遼太宗聽說后直皺眉,罵他帶個“老南朝玩物”進軍營。
幾天后甄氏端著馬奶酒闖進大帳,還不等人阻攔就跪下說:“這酒里加了黨參和黃芪,解馬疲,我試過。”她說得一口怪腔契丹話,帳中人都笑了,遼太宗卻沒發火,只擺了擺手。
從那之后,沒人再提她身份的事。
她記得洛陽水井的位置,也能說六族語言。有人說她是活地圖,耶律阮沒接話,只安排人把她編進軍政輔屬那欄。
甄氏不進后帳,也不當侍妾,每天就蹲在軍法署旁邊處理各地送來的文書,有時半夜還能聽見她在和遼官講《論語》。
耶律阮沒問過她過去的事,知道她早年是樂伎,被擄進后晉宮當了十幾年雜役,再后來就是自己在宮門前看到她的那一刻。
她站著不動,臉上沒表情,直到他扛她走時,她才回頭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讓他想起自己十歲那年死去的母親。
耶律德光死后,宗室內斗愈演愈烈,耶律阮多次被召進上京問話,甄氏開始自己處理將軍府里與各部族的書信往來,把太宗生前留下的南朝文書都重新整理了一遍,還抽出時間教幾個契丹小貴族認漢字。
她說這些人以后總得和南人打交道,不能一個個都是草包。
大典那日,宮中早晨傳來笛聲,甄氏穿著九珠翟冠隨耶律阮進殿,她的手已經握不穩玉如意了,卻還是一寸不偏地舉向南邊那張山河圖。
朝臣不知該跪還是該行禮,全場靜了一會兒。
那年甄氏五十一歲,手上滿是繭子,玉佩碎了,她卻還戴著那截裂玉的邊角片。耶律阮在她身邊,看了一眼龍椅前的帷帳,忽然覺得時間沒過去太久,只是回到了最初那個夜晚。
那時候他以為自己得了一件戰利品,后來才發現,是從戰場撿了塊不顯山不露水的和氏璧回來。
甄氏沒說過一句“我愿意”,卻在最危險的那一刻,替他擋下了殺意。
耶律阮從未答應她什么,卻在所有人都散去后,始終握著那只被箭刺穿過的手,沒再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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