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快點來,今天咱們這組換新舞,年輕人教的,可洋氣了。”
傍晚六點半,夕陽灑在社區小廣場上,一群穿著整齊的退休大媽正熱身。張大爺,72歲,身板硬朗,精神頭十足,穿著一身熨得筆挺的白襯衫,慢悠悠地走過去。
“年輕人跳的那是扭來扭去的玩意兒,我可不習慣。”
他話雖這么說,腳步卻沒停,站到熟悉的位置上,目光偷偷往人群中掃。
果然,舞隊中最顯眼的,還是那個總愛穿紅色連衣裙的女人——柳玉蘭,60歲,保養得體,說話帶勁,跳舞時一扭一轉頗有風韻。
“張大哥,你今天這身板,真比咱們小區李醫生都精神。”柳玉蘭笑著搭話,一邊轉身輕巧扭了一個八字步。
張大爺嘿嘿一笑:“你穿得比電視里那誰誰還亮眼。”
“喲,你也看電視?”柳玉蘭笑得更燦爛了,“咋滴,您這算是夸我啊?”
“夸你咋啦,你要是沒那點味兒,哪天也輪不到我跟你跳雙人舞。”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旁人直瞧熱鬧。
他們認識一年了,從跳廣場舞開始熟絡,慢慢成了搭檔。有段時間柳玉蘭感冒沒來跳舞,張大爺天天打聽她情況,鄰里都說他“心里有點事兒”。
這天跳完舞,柳玉蘭突然神情認真地說:“張大哥,咱倆也處了一年了,你啥意思啊?”
張大爺一愣,“啥意思?”
“我要是說,我愿意跟你過,但得你拿出點誠意,譬如——彩禮三十萬,你怎么看?”
張大爺嘴角抽了抽,笑意瞬間沒了:“你說什么?”
張大爺把手背在身后,看著柳玉蘭:“玉蘭,你不是說著玩吧?”
柳玉蘭抬起下巴,“我啥時候說話拿來開玩笑了?我年輕時結婚都沒彩禮,我這輩子吃了太多虧,這晚年,想把自己過得值點。三十萬,我不拿你一分錢養老,只當是我跟你‘領證’的誠意。”
張大爺臉色微微發沉:“我以為你是圖個伴,原來你這是談生意啊?”
“你也別裝清高,”柳玉蘭翻了個白眼,“你自己也不是圖個過日子有人陪?我把家搬來,洗衣做飯陪你看病,你說不該有個保障?”
“保障不是你口袋里那一張張鈔票。”張大爺直視她,“你這開口就是三十萬,你以為我是冤大頭?”
柳玉蘭冷笑:“你一個人住老小區,兩套房,退休金一個月七千,三十萬對你來說真的難?你舍不得,不是沒錢,是不夠看得起我。”
“你錯了。”張大爺壓低聲音,“我舍不得的,是我這輩子最后一點尊嚴。你要是真想過日子,哪怕一分不要,我都會把你當寶;你開口要三十萬,我只當你是生意人。”
柳玉蘭氣得拍了拍腿,“你這是拿‘窮講究’來嚇唬人!我告訴你,外面想嫁給你的人多的是,我是真心的,才開口要這點。”
張大爺冷笑:“你真心?你真心要錢。”
廣場舞的朋友開始側目,兩人越說越大聲,圍觀的越來越多。
“哎喲喂,兩位老年版的‘相親相殺’啊。”有人半開玩笑地說。
但張大爺的臉已經徹底沉了下來,“玉蘭,從今天起,咱倆的雙人舞別跳了。我看你這人,不適合我。”
說完,他轉身走了,背影顯得格外冷硬。
柳玉蘭站在原地,咬著牙,雙眼發紅。
張大爺一個人回了家,坐在陽臺上抽了一根煙。
他想起自己前半生,和老伴一起過苦日子,省吃儉用拉扯兒子長大。老伴走了六年,身邊沒個說話的人,才愿意走出家門跳舞、交朋友。
和柳玉蘭認識這一年,他是真的動了心,覺得她熱情,有煙火氣。
但也就是這一刻,他明白了——他想找的是個能一起看夕陽、吃稀飯的人,不是一個談條件的“合作伙伴”。
兩個月后,廣場舞隊來了個新阿姨,55歲,寡居多年,笑容溫和。張大爺慢慢又跳回雙人舞,但變得更沉穩了,話少了,心眼細了。
而柳玉蘭,也還在跳舞,不過跟誰都保持距離。偶爾見著張大爺,點個頭,不再搭話。
她回去那天在朋友圈發了一句話:
“老年人再談感情,不是圖錢,就是圖心安。可惜我想要的太多,最后什么都沒得到。”
底下評論寥寥,有人點贊,也有人悄悄嘆氣。
人到晚年,感情不容易,更不該算賬。張大爺守住了他的底線,而柳玉蘭,也終于明白,錢買得了房,買不了一顆愿意為你沏茶端水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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