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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哈皮蒙·雅各布（Happymon Jacob）

編譯|陳玨可

編譯審核| 胡可怡 劉星君

本期編輯|張咪咪

本期審核 |陳玨可

編者按

2025年印度以反恐為由對巴基斯坦發起代號“朱砂行動”（Operation Sindoor）的空襲，這是自2019年巴拉科特空襲后對巴基斯坦境內目標最大規模的軍事行動。作者認為，此次行動預示著印度反恐戰略的重大轉變。一是凸顯印度處理對巴關系的戰略轉向，即從“傳統克制”轉向“可控升級”，印決定不再被動接受巴基斯坦的風險驅動策略，而是通過升級沖突規模并主動塑造風險。二是表明印度試圖改變游戲規則，在軍事行動中不再受限于過去的威懾邏輯，尋求建立一種新的威懾機制，迫使巴基斯坦對其境內的恐怖活動負責，并表明印度不再容忍任何形式的挑釁行為，從而在軍事和外交上占據更有利的位置。三是揭示印企圖重塑南亞地區力量威懾與布局。印政府認為，此次行動雖然存在危險的潛在后果，但將成為糾正南亞地區威懾失衡的必要步驟。印計劃借此次行動重塑南亞次大陸的安全動態，并重新界定印巴軍事接觸的門檻。南亞研究通訊特編譯此文，供各位讀者批判參考。

圖源：網絡

“朱砂行動”（Operation Sindoor）表明印政府不顧后果強勢應對恐怖主義的決心。盡管印度長期釋放此類信號，但這種態度尚未成為正式政策，實際執行效果也乏善可陳。此次印度高調發動高強度、公開化的“朱砂軍事行動”，標志著印決策者試圖將“以軍事手段回應恐怖襲擊”確立為一項戰略創新。如果這種解讀成立，未來幾年印度應對恐怖主義的策略可能發生戰略性轉變。

低強度軍事行動（如2016年與2019年的行動）或許不再是首選回應方式。此次印度采取公開透明、明確果斷且不含糊的回應，實質是推動軍事反擊常態化的戰略舉措。這意味著印度未來可能根據恐怖主義威脅程度，靈活運用不同強度的常規武力，從而為一系列潛在懲罰措施打開政策空間。

“朱砂行動”試圖表明，印度不再接受“‘非常規侵略（恐怖主義）’與‘常規侵略（軍事行動）’之間存在根本區別”的傳統觀念。巴基斯坦長期利用上述兩種概念的區分，渲染“軍事報復將引發毀滅性升級”的敘事，以防止印度對恐襲作出軍事回應。如果印度今后不再承認這一區分，巴方試圖借恐怖襲擊挑釁并逃避付出代價的策略將徹底失效。

“朱砂行動”打破了巴基斯坦對印度的兩大核心威懾邏輯：其一，巴方長期模糊“非常規侵略（恐怖主義）”與“常規侵略（軍事行動）”的界限，其二否認“傳統沖突”與“核升級”之間的緩沖空間，試圖以此迫使印度在動用常規武力時顧忌巴基斯坦的戰術核武器。而“朱砂行動”一舉戳破了巴方的雙重虛張聲勢：一方面消除了“恐襲”與“軍事反擊”之間的理論隔閡，另一方面，鑒于2019年及此次行動均未觸發核威脅話語，“朱砂行動”實質上以低核風險實踐打破了巴方的核訛詐。

巴基斯坦再也無法依賴核威脅遏制印度對非常規侵略采取常規軍事反擊。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印度已將印巴博弈場域鎖定在自身占據優勢的常規軍事領域——盡管巴基斯坦軍隊并非不堪一擊，但印度在常規火力投射能力、潛在軍火供應網絡方面具有顯著優勢。一旦排除核威懾因素，巴基斯坦在常規沖突或有限戰爭中難以與印度相匹敵。

“朱砂行動”大幅削弱了巴基斯坦利用“缺乏確鑿證據”這一說辭掩蓋該國參與反印恐襲的能力。印度的最新立場是，只要在巴境內存在反對印度的恐怖組織，并且這些組織沒有被巴政府司法追責，這就足以構成印方對巴采取懲罰性行動的充分理由。在印度看來，等待"確鑿證據"再行追責并不現實——此類證據往往引發爭議，且取證周期可能導致局勢發生顛覆性變化。

印度不再認為有必要向國際社會提供大量證據，以證明襲擊責任歸屬。過去經驗表明，即便印度提供了詳盡證據，對于國際社會以及推動巴方調查相關責任所屬者的行動效果甚微。例如，2008年孟買襲擊案的審判久拖未決，2016年印度邀請巴方調查帕坦科特空軍基地（Pathankot airbase，2016年1月2日，位于印度旁遮普邦的帕坦科特空軍基地遭受一伙武裝分子的襲擊，造成7名印度軍人死亡，印方稱襲擊者來自巴基斯坦，并利用從巴境內撥出的電話與指揮中心溝通），卻未獲巴方對等回應。

“朱砂行動”旨在建立一種沖突升級的觸發機制。該行動所體現的印度戰略邏輯是：巴基斯坦作為印度的對手，其發動針對印度的恐怖襲擊，即等同于對印發起常規軍事沖突。若巴方希望避免軍事沖突，就必須杜絕恐怖襲擊，因為恐襲很可能招致印方的常規軍事回應，且這種回應將成為常態，而非少數例外情況。換句話說，印巴沖突升級的根源不再是印度動用常規武力，而是巴基斯坦使用非常規手段。印度已將未來局勢走向的主動權交到巴方手中，“朱砂行動”正是這一戰略轉向的前奏。

“朱砂行動”旨在恢復2019年巴拉科特空襲（Balakot strikes）所建立、卻因2025年帕哈爾加姆恐襲而失效的威懾效能。自2019年普爾瓦馬恐襲以來，印度沒有發生過大規模的恐怖襲擊。印方認為，巴拉科特空襲有效遏制了巴基斯坦此后發動或“縱容”針對印度的恐襲。然而，帕哈爾加姆襲擊削弱了2019年建立的威懾機制。在此意義上，“朱砂行動”是對“巴拉科特模式”威懾效能的重建嘗試。

從印方角度來看，第三方國家如今只有兩種選擇：要么支持印度，要么保持距離（stand with India or choose not to）。每一個選擇都可能對印度與該第三方國家的關系產生不同程度的影響。那些公開呼吁印度與巴基斯坦“克制對話”的主張，在印度決策層中將難有立足之地。

未來，印度可能要求其戰略伙伴在反恐政策上與其保持一致，共同對巴基斯坦施加壓力，并堅決反制任何否定印度報復行動，或對印度的軍事回應進行道德譴責的行為。印度預計將利用其主要經濟體地位、增長型市場優勢、全球治理參與度、龐大僑民網絡以及與他國的戰略伙伴關系，推動實現上述目標。

印度對來自巴基斯坦境內恐怖組織的襲擊，所作出的軍事回應呈階梯式升級。2001-2002年，印度僅進行軍事動員，但并未采取實際行動；2008年孟買恐襲，印方未進行公開反擊；2016年采取“外科手術式打擊”，但打擊范圍與影響有限；2019年發動巴拉科特空襲，但襲擊目標設定謹慎；而2025年“朱砂行動”在行動規模、打擊強度、實際效果及潛在升級風險等方面，均遠超此前任何一次行動。

“朱砂行動”基本上終結了傳統印巴關系模式。印度雙邊關系很難恢復到全面對話、克什米爾議題談判、民間交流等舊有框架。即便啟動恢復正常關系的對話進程，也需要耗費大量時間和努力。顯然，目前印巴兩國都沒有開啟對話的意愿。

作者簡介：

哈皮蒙·雅各布（Happymon Jacob），尼赫魯大學國際關系學院副教授，印智庫戰略與國防研究委員會（CSDR）創始人。

本文編譯自《印度世界》（India’s World）2025年5月7日文章，原標題為

Twelve Arguments To Make Sense Of ‘Operation Sindoor’，

本期編輯：張咪咪

本期審核：陳玨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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