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魯晚報·齊魯壹點記者 郭蕊
“那里的云好像伸手就能摸到,但第一次摸到的卻是氧氣瓶。”當濟南市眼科醫院眼二科主治醫師龔斌回憶起初到西藏白朗縣的場景時,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寫了好久的援藏手記。作為白朗縣人民醫院首位眼科醫生,他在平均海拔4000米的雪域高原上,用一年時間書寫了一段關于光明與堅守的故事。
2025年5月,援藏醫生龔斌結束了一年的援藏工作返回山東,他的玻璃體渾濁成了永遠的“高原印記”。但在西藏日喀則市白朗縣人民醫院,他留下的不僅是兩套顯微器械、兩個科研課題,更是從無到有的眼科診療體系,以及無數藏族同胞重見清晰世界的希望。
從零起步:填補高原眼科診療空白
“下飛機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光禿禿的山和伸手就能摸到的云。”2024年5月23日,龔斌踏上海拔4000米的白朗縣時,高原反應立刻給了他“下馬威”——頭痛欲裂、整夜失眠,甚至會因缺氧憋醒。在公寓里連續吸氧幾天后,他才敢慢慢嘗試出門,“在街上走久了就喘,做什么都得放慢動作。”
白朗縣人民醫院五官科角落里,放著一臺老舊的裂隙燈,這是龔斌接手時唯一的眼科設備。“之前沒人會用,偶爾有五官科醫生照一下眼睛,根本談不上診斷。”他做的第一件事是培訓,從眼球解剖圖開始畫,每周給科室醫生講常見病診療。設備短缺是最大難題。他申請到兩套顯微器械,在門診隔出驗光室和眼壓檢查區。
第一位接診的小患者讓他印象深刻。“是個結膜炎患兒,結膜增生嚴重,在內地很少見到。”此前孩子只能在藥店隨便買抗生素眼藥水,龔斌規范用藥后癥狀明顯改善。而80多歲的藏族老阿媽更讓他難忘——因瞼內翻倒睫,老人20年睜不開眼,“在門診做了個小手術,拆線時她拉著我的手說亞咕嘟(好),那一刻覺得所有辛苦都值了。”
義診路上:4500米的“被需要”
援藏期間,龔斌參與8次義診,最難忘的是海拔最高的東喜鄉。
"那里的村民一輩子沒出過山,有位臥床老人眼睛疼,我們到她家時,屋里簡陋得讓人揪心。"因沒帶藥品,他只能開出處方讓老人下山購買,“從鄉里到縣城要一個多小時,看著她期待的眼神,我心里特別不是滋味。”
但更多時候,他感受到的是"被需要"。
一次足球訓練中,12歲男孩被球擊中眼睛,前房出血。龔斌緊急進行加壓包扎等處理,三天后復診時血已吸收,視力完全恢復。“孩子家長用藏語不停道謝,雖然聽不懂,但那份感激是真的。”
“還有醫生遇到角膜異物不敢取。”他們說“龔醫生在,我們就敢做,這種信任讓我覺得必須堅持。”龔斌說。
高原回響:留下“帶不走”的眼科團隊
2024年11月,因長期失眠和高血壓,龔斌眼底出血被迫返魯治療。半個月后,當同事勸他身體要緊時,他卻執意返回,“群里每天都有醫生討論病例,那邊病人還等著呢。”如今雖留下玻璃體渾濁的后遺癥,但他欣慰地看到,當地醫生已能獨立處理常見眼病,“簡單的麥粒腫手術、角膜異物取出都沒問題,復雜病例會在群里發照片咨詢。”
“援藏一年,最大的意義是高原眼病有了防治能力。”龔斌說,雖然復雜手術仍需醫療團隊支援,但基礎診療體系已初步建立。如今他仍在山東通過微信指導診療,“看到他們發來的康復照片,就覺得這片雪域高原的光明,有我們共同的努力。”
援藏期間,龔斌牽頭申報兩項課題:《高原白朗地區兒童青少年屈光狀況分析》和《高原地區高血壓患者視網膜動脈硬化的眼底改變與頸動脈易損斑塊的相關性研究》。“篩查發現當地青少年近視率18.7%,和內地農村接近,這和紫外線強、戶外活動少有關。”另一項研究則發現,高血壓患者中83%存在眼底動脈硬化,“為早期干預提供了數據依據”。
“援藏一年,沒做什么驚天動地的事,就是把眼科的基礎框架搭起來了,如果今后有機會,我還想再去西藏援助。”龔斌告訴記者,臨走前看到科室掛起“眼科診室”的牌子,這就是最大成就。
如今在濟南,他微信上“白朗眼科交流群”每天響個不停。“有時是治愈的角膜炎病例,有時是一句簡單的問候。”從齊魯到雪域,龔斌用一年時光,在離太陽最近的地方,為高原眼健康豎起了一座“光明燈塔”。當他帶著眼底的高原印記歸來,留下的診療規范和醫患情誼,正像格桑花一樣,在雪域深處綻放溫暖。
新聞線索報料通道:應用市場下載“齊魯壹點”APP,或搜索微信小程序“齊魯壹點”,全省800位記者在線等你來報料!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