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不知道是環境改變了人的思想，還是人的思想跟著環境而變。

女兒滿月宴的當晚，婆婆偷偷把我拉到她的臥室，“劉玥呀，媽交代你個事，你跟我家兒子再同房時，采取點措施，別再把自己整懷孕了。”

我羞得滿面通紅，誰家婆婆跟兒媳說這么私密的話題。

“記住，一個孩子就夠了，永遠不要生第二胎。”婆婆說到這里提高了音量。

我一愣，這話能從我那從農村來的、思想極其封建的婆婆嘴里說出來，實屬罕見。

要知道，婆婆這一輩子，生了4女一男。

甚至為了生我老公，據說家里被/罰/的一分不剩。

她這么重男輕女的人，居然不嫌棄我生的是女兒。

前一晚，我媽在電話里還特意交代我，“趁著年輕，再追生個二胎，湊成個好字，也圓了我這輩子的遺憾。”

我媽是高級知識分子，一直因沒有給我們老劉家留下根，而內疚了大半輩子。

對于兩個媽媽的反常思維，我疑惑不已。

我開玩笑地問婆婆道：“你就不怕你們老張家的香火，在我手里斷了呀！”

“不怕，咱家又沒皇位繼承！”婆婆說的大義凜然。

我又繼續追問：“那你還生那么多？”

這話讓婆婆心頭一梗，半天才回我道：“還不是沒文化鬧的，如果我生在你們這個時代，我一定不生那么多孩子。”

02

有句老話叫：“多子多福。”

自進婆家門后，我尤其羨慕婆婆。

她兒女成群，成天不是這個買件新衣服，就是那個給買保健品。尤其逢年過節，家里的禮品堆成山。

4個大姑姐條件都不錯，每月每人拿出1000元工資孝敬親媽。

我總是跟婆婆打趣：“還是生孩子多好，一人1000，你這一個月，比城里那些退休職工的退休金都高。”

就連我那每月拿6000多元退休金的媽，說起我婆婆，都是滿心滿眼的羨慕。

“閨女，現在政策允許了，咱也生上三胎，等你老了，跟你婆婆一樣，坐請享福吧！”

在我媽的灌輸下，我計劃著，等女兒再大些，我再要個二胎。

現在婆婆這話，讓我……

“孩子，你不知道養育一個孩子需要多少的財力、精力？這不單單是小時候，甚至將伴隨你的一生。”

婆婆開始跟我推心置腹。

“就說上個月，你二姐婆婆住院，你這邊又趕上生產。說實話，我是一邊擔心著你二姐，又無能為力。”

“她嫁那么遠，我總想在她困難的時候幫幫她，卻每次都不能如愿。”

婆婆話里的遺憾，我聽懂了。

每個孩子都是父母的心頭肉。父母都想盡其所能在她需要的時候陪在身邊，或者提供幫助。但對于多子女家庭來說，很多時候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03

我突然回想起。我剛嫁進來那年，老公的奶奶病危，正趕上四姑姐生雙胞胎。

生孩子對女人來說，是性命攸關的大事，按理說娘家媽應該第一時間到場。

但出于孝道，婆婆選擇了留在醫院，照顧她婆婆。

四姑姐生產的那晚，婆婆一直在醫院的走廊里走來走去。

當聽到母子三人皆平安的消息后，婆婆猶如溺水的人，一下子癱在了地上。

“老四辛苦了！”婆婆弱弱地來了一句。

那時，我還不太理解這份親情。

但自從生了女兒后，我才知道母親與子女之間的牽絆是一輩子、是隨時隨地的。

公公去世的早，婆婆一人帶著他們5人生活。

為了讓孩子們跳出農村，婆婆是沒日沒夜地干活。

現在，婆婆是一身病，尤其到了陰雨天，她渾身疼的直冒汗。

雖然她現在看著很幸福，兒女都很孝順，但身體的病痛無人能替。

多少個夜里，她都無法入眠。

她深知做母親的痛，所以才不想讓我跟她一樣，一輩子被孩子羈絆住。

“孩子，媽這一輩子，要不是你們都在城里安家，根本看不到外面的世界。”

“我非常羨慕，那些有錢有閑又有好身體的城里人，人活一輩子，首先是活出自我。”

婆婆別看大字不識幾個，但跟樓下阿姨待久了，也能說出令人肺腑的金句。

04

作為婆婆，能這樣設身處地替我著想，我怎能不領情。

“我知道了，媽。我們會小心的。”

晚上，我把這事說于老公聽。

他居然哭了，“我媽終于活通透了。”

老公跟我說，自小他就在婆婆的“舊思想”里成長。

“我媽總說，她這輩子要是沒有生我，等她死后，她也無顏見老張家的列祖列宗。”

“還說，我姐她們都是外人，只有我才是家里的希望！”

“對，他還說要是第五胎還沒生下兒子，我就繼續追生。”

婆婆如此執著于“傳宗接代”的人，沒想到跟著時代的洪流，居然也變開明了。

“老公，那咱們就尊聽母命，把閨女養育好。空閑的時間，帶上咱媽，好好去看看這祖國的山山水水。”

婆婆這一輩子不容易，她待我如親生。

我豈能辜負了她的好意！

說實話，現在能把一個孩子養育好就需要消耗很大的精力。

我和老公都上著班，女兒全靠婆婆幫忙帶著。

她身體不好，我們就不要再給她增加負擔了。

都說婆媳是天敵，雙方互相都不理解。但我想說，那是因為她們沒共情。

站在同為女人的角度，經歷生育的苦，怎忍心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