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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尚行業正在經歷本世紀以來最大規模的創意洗牌。上周,Maria Grazia Chiuri完成了在Dior的圓滿謝幕,Jonathan Anderson正式統領Dior男女裝創意大權。而在不久前的早春大秀期間,關于各大時裝屋創意總監新老交替的話題也成為焦點。從臺上到臺下,因為創意總監更迭而引發的骨牌效應愈發明顯,也折射出時尚行業對于未來的某種集體焦慮。
Jonathan Anderson成為Dior首位全面掌舵男女裝的創意總監
所有的傳言都是真的。在六月的首周一,Dior正式官宣了Jonathan Anderson將成為首位全面掌舵品牌女裝、男裝及高級訂制系列的創意總監,至此,關于Dior當下與未來的諸多猜測與不確定性,在一周內塵埃落定。
Jonathan Anderson
上周二,Maria Grazia Chiuri將2026早春女裝系列成衣秀帶回了自己家鄉羅馬的阿爾巴尼-托洛尼亞別墅花園。即便在大秀期間,Chiuri拒絕為當時甚囂塵上的離任傳言做出回應,但一切都在秀上有跡可循。為了呼應發布會的主題,Chiuri要求所有前來的女性嘉賓們身著白色服裝,而男性嘉賓們則是相反的黑色,這無疑為大秀增添了更為強烈的儀式感。
Dior 2026早春系列后臺
早春女裝系列的造型隊列中穿插著本應在7月初發布的新季高級訂制系列作品,整場大秀沒有任何跳躍醒目的配色,反而是莊重典雅的工藝成為主旋律,與她近兩季在創作中追求的古典手工藝如出一轍。更巧妙的“戲謔”,來自于高訂技藝與成衣造型的無縫銜接,如果不是特別的標記,我們幾乎難以分辨出兩者在繁復程度上的區別,這是Chiuri在本季想要追求的“迷人的混亂”(beautiful confusion),源自編劇Ennio Flaiano為Fellini執導的影片《八部半》所題獻的片名。加之由導演Matteo Garrone為該系列拍攝的特別短片,Chiuri在Dior畫上了非常圓滿的句號。
2025秋冬高訂系列(左)與
2026早春成衣系列(右)同場發布。
2026早春成衣系列(左)與
2025秋冬高訂系列(右),
體現Chiuri在工藝上漸趨融合的理念。
品牌首席執行官Delphine Arnault這樣評價Chiuri:“她在Christian Dior的歷史上寫下了重要的一章?!本拍甑臅r間,Chiuri為Dior帶來了前所未有的高速增長,同時伴隨著季復一季的創意爭議,但這種爭議在現在看來已然不值一提,因為那些曾經看似顛覆與突破性的秀場奇觀和宣言,如今早已成為一種集體共識。而更值得一提的是,Chiuri在任期內成功地將Dior轉變為一個具有當代形象和理念的品牌,時尚所販賣的不只是虛無縹緲的夢幻,它與每個人的生活息息相關。
Maria Grazia Chiuri
當代性意味著,Dior不必單純依賴固定的廓形來反復書寫關于“新風貌”的余暉,Chiuri的設計語言和呈現方式能讓身處現代都市的女性找到共鳴,她只為現實生活中的女性服務,從長遠來看,她的九年任期足以在Dior的發展進程中獨樹一幟,不同于Marc Bohan的建筑感賦形,也與John Galliano的戲劇張力和Raf Simons的實驗性劃清界限,在歷史書寫2010年代至今的時裝精神時,Chiuri所創造的Dior絕對是當之無愧的主角。
現在,讓我們把視角聚焦在Jonathan Anderson的身上。他比Chiuri小二十歲,先前效力的Loewe的體量也根本無法與Dior相提并論?;蛟S在外界看來,這是一個在創意和商業上都十分激進的選擇。如果我們去仔細梳理兩人的觀念和行為模式,還是能夠找到相同之處的,足以打消顧慮。
Loewe 2024秋冬系列
首先,無論是Loewe還是JW Anderson,Jonathan Anderson的設計都是非常概念化的,對于習慣了Chiuri實用主義的消費者來說,這種風格的轉換會不會成為一種風險?實際上,Anderson曾在接受《服飾與美容VOGUE》采訪時這樣解釋自己創意的根基,“我的最終目標,是重塑這個品牌(Loewe),使它成為一個文化品牌而非奢侈品牌。我們生活在一個獨特的消費民主化社會中,我不想展現已經過時的東西。所以我們需要設計出與當下密切相關的產品。Loewe創立時,我們還生活在蒸汽火車和輪船的年代,所以我們才要設計大行李箱。但如今我們已經不再需要它們了,我們需要帶輪子的手提包。”
Loewe 2023春夏系列
這與Chiuri在紀錄片《Her Dior》的表述如出一轍,在接下這份工作時,她最先想到的就是嘗試松開緊身胸衣,想辦法在不增加束縛感的情況下保持廓形,最后徹底摒棄了緊身胸衣(在2026早春系列中,Bar Jacket和高跟鞋都沒有出現)。因此,兩者在視野上的共同之處,在于比秀場奇觀更深入的、對當代生活方式的洞察,Anderson必然不會將創意的概念架空,只是以此為切口,帶領消費者重新認識這個近80年歷史的品牌,回想一下他為電影Queer設計的角色造型,與他在Loewe密切合作的藝術先鋒、名人陣容、視覺形象團隊,以及正在舉辦十周年紀念的Puzzle手袋展覽,都保證了他在創意路線上的可靠和穩定,像他2023年對Luke Leitch所說:“時尚界現在就像一臺不停運轉的機器,你打造的是需要推向市場的產品?!?/p>
Jonathan Anderson在2015年為Loewe推出的Puzzle手袋
其次,Dior這所龐大的時裝屋,幾乎每個月都有時裝秀上演,此前從未有設計師肩負如此繁重的工作量,他可以擔負重任嗎?他可能是現今活躍的設計師中最抗壓的。根據不完全統計,他在效力于Loewe和同步運營JW Anderson期間,男女裝加上聯名、膠囊等每年需要完成18個系列,隨身攜帶三部手機,以區分不同品牌的工作和私人生活,可以說經過這些年的“壓力訓練”,他理應掌握了一套平衡和紓解工作節奏的方式,更何況Dior分工精細明確的團隊,可以為他提供更為周全和迅速的支持,以幫助他高效地實現創意愿景。
Loewe 2025春夏男裝系列
最后,別忘了標記一下Jonathan Anderson在Dior男女裝首秀的時間。本月27日,他執掌的首個Dior男裝系列將在巴黎發布,而女裝系列首秀則會在稍晚的2026春夏巴黎時裝周期間舉行,讓我們一起期待屬于Jonathan Anderson的Dior新紀元。
聲勢浩大的早春系列,凸顯時尚行業的焦慮和重壓
各大品牌的2026早春系列發布會正在陸續進行中,從四月底Chanel選址科莫湖畔,到Gucci帶領嘉賓們回到品牌典藏館,一系列由旅行之名開啟的過渡季大秀,盛大程度毫不遜于以往,但難掩創意和呈現方式上的疲態。
究其原因,對不少品牌來說,這季早春系列的確處在正在交接前的“灰色地帶”,據《紐約時報》統計,2026春夏時裝季將有至少17位新任命設計師迎來首秀,這也意味著,早春系列存在著創意的中空,需要找到其他的方法來補救。
Chanel 2026早春系列
Chanel在科莫湖畔的Hotel Villa d'Este展示了由創意工作室集體完成的早春系列。科莫湖與Chanel女士的緣分可以追溯到上世紀20年代,這當然為傳播和敘事增加了話題點,而在設計上,創意團隊集體延續了從Karl Lagerfeld到Virginie Viard的廓形和用色,從而保持了Chanel整體風格的持續穩定。但早早任命Matthieu Blazy所帶來的懸念,也在某種程度上蓋過了早春系列的關注度,人們期待著Blazy的首秀,話題也全是圍繞著他的登場展開。在早春秀期間,Chanel總裁Bruno Pavlovsky表示,Blazy將和現有工作室團隊一起合作,并從十月起開始參與所有決策。
Chanel 2026早春系列
但這只是Pavlovsky的前半句,后半句是:“Chanel高于一切——高于任何一位設計師。我們從Karl和Virginie身上學到的是Chanel輪廓的重要性,風格的清晰性——而保持這種活力、意義和強大將是Matthieu的下一個使命。無論多么有才華的設計師,都無法獨自完成。他必須以自己的愿景引領,但團隊的力量才是賦予系列生命力的關鍵?!睋Q言之,站在Chanel宏觀戰略的角度,延續要比顛覆和創新重要得多。
Chanel 2026早春系列
而這考驗著Blazy如何將個人意志融合進品牌的發展中,或許他擅長調用的精深工藝是理想的切入點。但工藝被調校、生產和欣賞的過程,必然需要投入巨大的時間和人力成本,這是對設計師、品牌和消費者三方耐心的巨大考驗。Blazy上任已有兩個月,距離首秀還有四個月,但距離官宣已經過去了半年。在如此大的時間跨度之下,首秀前的每一次“被提及”,都在無形中將期待的閾值層層加碼,10月份的Blazy無疑將承擔巨大的壓力,他必須一舉打響自己的旗號。
Gucci 2026早春系列
與此同時,在品牌典藏之家舉行的Gucci 2026早春秀,則竭力薈萃歷史各個階段的標志性設計,我們可以明顯看出Tom Ford時代的性感,Frida Giannini時代的鋒利,Alessandro Michele時代的復古風華,當然也有Sabato De Sarno留下的干練借鑒。當它們集體出現在一場時裝秀上,仿佛壓縮了時空的界限,需要全新的空間和敘事邏輯來理順所有細節存在的合理性。
Gucci 2026早春系列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么時裝評論員Luke Leitch會被邀請看了兩遍,一遍在典藏之家,一遍在Piazza Santo Spirito的露天場合。顯然創意團隊迫切地希望證明,這些時裝造型是可以同時具備藝術感和商業性的,以此喚起我們重新愛上Gucci的信心。或許初衷是好的,可鏡頭中快速更換的場景和不同時代風格的拼接,總會讓我們產生某種難以言說的視覺眩暈,我們可以期待Demna來重新理清頭緒嗎?抑或者他會在“制造混亂”中帶領Gucci再殺出一條血路?
Pierpaolo Piccioli 回歸初心了?
Pierpaolo Piccioli和Balenciaga互選成功。在Piccioli入主Fendi的流言略有沉寂之時,Balenciaga在上個月中突然宣布Pierpaolo Piccioli成為品牌新任創意總監,將從今年7月10日起生效。至此,這一輪時裝屋之間的搶椅子游戲暫時告一段落(當時關于Dior的任免傳言也被普遍接受)。
Pierpaolo Piccioli在Balenciaga位于巴黎
喬治五世大道的高定沙龍中拍攝的形象照。
Piccioli與Balenciaga的聯手絕對是意料之外且情理之中的。在Piccioli的官宣中,他提到了自己在Instagram上發布的第一張圖片便是Cristóbal Balenciaga在1967年設計的經典象牙白色婚紗,來自他在2018年參加Met Gala時的隨手抓拍。這被他視為自己與Balenciaga時裝屋冥冥之中的緣分。而事實上,大量的過往設計中的廓形、色彩和結構上的相似,證明了Piccioli是承襲時裝屋高定精神的最理想選擇。
左:Valentino 2018春夏高定系列
右:Cristóbal Balenciaga先生設計的雪紡禮服裙
攝影:Cecil Beaton
左:Cristóbal Balenciaga先生設計的無縫式格紋大衣
右:Valentino 2021秋冬成衣系列
但Piccioli對于歷任創意總監的致謝,卻讓我們讀出些許新的可能。他先感謝了Demna,“我一直欽佩他的遠見卓識。我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傳承了。這讓我有機會塑造品牌的全新面貌,譜寫新的篇章,講述新的故事?!甭撓氲絇iccioli在Valentino任職后期所嘗試的一系列工藝新造,比如立體拼布花朵襯衫、牛仔褲,用工藝塑造廓形的種種嘗試,以及他標志性的Pink PP系列。我們有理由相信Piccioli可以拓展比我們想象中更廣闊的邊界,尤其是在Balenciaga這樣一個在過去幾十年中被賦予了各種可能性的品牌語境下,它的包容性足夠大。
左:Valentino 2024春夏高定,
Piccioli嘗試把街頭實用的派克大衣融入高定語境
右:Valentino 2021秋冬高定秀場出現的
羽毛造型“水母帽飾”。
而另一方面,Piccioli的選擇也值得我們去思考更隱形的行業趨勢,即一路高升同樣意味著高風險,創意總監們選擇回歸在體量上更為理想的平臺,優先考慮創意的自由度和契合度,而非品牌體量的大小,以實現更為自我的美學追求。Piccioli如此,入主Valentino的Michele也是如此。當然,如果像傳言所說,Chiuri最終重回Fendi懷抱,便更能說明這種現象正在成為大牌設計師們的普遍共識。
現正在Balenciaga北京三里屯旗艦店舉辦的
“霓裳風華——巴黎世家古董珍藏展
(Women Behind The Dress) ”
總而言之,以時尚行業目前的就業現狀,搶椅子游戲將會越發頻繁,我們可能無法指望再出現Valentino和Piccioli、Chanel和Lagerfeld這般長情的合作,但行業的浮躁期總會過去,時代會篩選出那些最值得書寫和記錄的時刻。就像近期在Balenciaga北京三里屯太古里旗艦店中展出的六套由Cristóbal Balenciaga設計的古董禮服裙,無需刻意地解讀,你也能從一針一線中,感受到時裝永恒的生命溫度。
編輯:Tristan
撰文:善來
設計:小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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