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作家劉楚昕的視頻被傳遍全網。
他憑借小說《泥潭》獲得第二屆漓江文學獎虛構類獎,在獲獎感言里,他用顫抖的聲音,講述了自己和初戀女友的故事。
他從小就夢想成為作家,談戀愛時,就經常因為寫作而疏于約會。
女友自然是不滿,他就「畫餅」說,等有一天自己的小說得獎發表了,就一定給她買衣服買化妝品。
有一次,女友在聽歌,歌里唱道“越過山丘,才發現無人等候”。
劉楚昕不解,覺得這句歌詞莫名其妙。
女友說,這就像有一天等他得獎了,可卻發現爸爸媽媽爺爺奶奶,還有女友都已經不在了。
而就在這1年后,女友因為癌癥去世了。
劉楚昕在整理遺物時,發現一封女友留給他的信,上面有一句至深的祝福:
“希望你能夠在痛苦中,寫出一部偉大的作品。”
短短的講述,讓美好、懷念、遺憾、感激......多種情感交織在一起,讓人動容落淚,而在這背后的,是兩顆無比真摯的心。
這讓人不由得去思考:人與人之間可以如何去相處,如何告別,又如何相愛。
01
誰也不知道
以后還能見幾次面
看完劉楚昕的故事,我想到了一個詞:
一期一會。
這原本是茶道文化中的一個理念,指的是茶藝師與品茶的客人之間,一輩子或許只能見僅此一面,所以,要以最好的方式去對待對方。
由此,也延伸出對人生的思考:
我們與眼前的這個人,還能見多少次面?
如果次數不多了,我們是否會換一種方式說話、相處?
在劉楚昕和女友聊《山丘》的歌詞時,認為兩人未來會長相廝守,所以對于「越過山丘,才發現無人等候」的表達并沒過多感受。
而事后回過頭來看,女友或許早已知道自己身患癌癥之事,也許正因她知道見面的次數不多了,所以會在生命最后,那么全心全意地去表達愛。
以至于在看似輕描淡寫的玩笑背后,也蘊含了如高山深海般的情感。
這里也分享一段我自己的經歷。
在幾年前,我一個很好的朋友陷入到情緒的低谷之中。
在平時的聊天里還有網絡上,他都有表達過對自己深深的厭惡、對世界深深的失望,他的不少話語似乎都在暗示:不想活了。
我對他的處境也頗為了解,其實也挺能理解他會有這樣的念頭;
而又正因為理解,所以我無法很簡單粗暴地說出“世界很美好”、“你應該活下去”之類的話。
有一次他來我這邊,吃完晚飯后,再聊一會他就要回去了。
那一刻,我腦海里突然閃過了許多念頭:
他以后還會過來嗎?
我們還能見面嗎?
這會不會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
于是,我突然提出要和他擁抱。
他先是一愣,然后有點尷尬地笑了,于是兩人笨拙地抱了一下,隨后笑著告別。
當然,他現在還活著。
但由此也讓我更深地明白了一件事:
誰也不知道彼此還能見多少面,所以,理應當更全然去表達心里的情感。
02
深深的擁抱,好好的道別
關于擁抱,還有一個有趣的故事。
我曾參加一位外國老師的工作坊,她身材高大壯實,講課風格也溫情幽默。
在課程結束時,她與我們每一位學員來了一個深深的擁抱,那是一個極其溫暖又有力的擁抱,讓人印象深刻。
甚至和她擁抱完的學員們事后還圍在一起討論:為什么老師的擁抱這么不同?
于是我們反復擁抱彼此,試著還原出老師那種擁抱,經過多次嘗試,大家終于分析出其中的奧妙——
平時許多人擁抱就是靠近彼此,然后手輕輕地拍一下對方后背,但老師不是。
她會全然地抱著對方,把手放在對方的后背上并輕輕用力按,讓彼此貼得更緊,
讓人有一種被穩穩支撐著的感覺,并且會持續一個深呼吸左右的時間。
原來,這才是「深深的擁抱」,如此簡單的動作,卻會讓人感受到極其厚重的情感。
再后來,我看《相約星期二》的話劇時,也出現了相似的一幕。
主角是一位不善于表達情感的大學生,他在參加完畢業典禮后,不知道該如何與同學老師告別,本想著悄悄地溜走。
而這時,教授叫住了他,問他難道想著什么都不做,就如此草草地結束大學這段經歷嗎?
學生羞愧地低下了頭,他低聲說道:“老師,我不知道該怎樣說再見......”
這時,教授大步走上去,給了他一個深深的擁抱。
隨后說道:“這,就是再見。”
03
不厭其煩的「我愛你」
誠然,在我們過去的文化里,「愛」總是不輕易表達的,而這也會導致許多遺憾。
這意味著,我們除了可以去學會深深地擁抱,也應當去學表達愛。
好友小丁分享了一段和兒子之間的有趣經歷。
兒子在上小學后,課堂上老師教他們要大膽向家人表達愛。
于是,兒子回到家就經常和爸媽說「我愛你」。
有時候,是爸媽做了蛋糕,或是買了玩具,兒子表達感謝時會說“爸爸媽媽我愛你”。
而有些時候,則毫無征兆地突然來一句“我愛你”,可能在是在散步、是在看電視,或者夜里醒來的時候。
曾經有一次,小丁很疑惑地問兒子:“有必要天天說我愛你嗎?明明沒有什么特別的事。”
可兒子卻很真誠地回道:“可我就是很愛你們呀,我想到了就要說呀!”
漸漸地,小丁也接受了兒子這樣的表達,再后來,她也會有樣學樣,即使沒有什么特別的事,也可以去說我愛你。
有時候,我們會習慣性認為,如此直接地表達愛,似乎是年輕人的專利,老一輩則很難。
不過盡管很難,但不代表不可能。
我一位來訪者蔡姐60歲,她長年在國外生活,因為80多歲的老父親身體不好,然后回國陪他。
蔡姐的個性極其活潑,會燙時尚的發型,穿顏色鮮艷的T恤,出門也會戴上酷酷的墨鏡。
而父親是個個性沉悶的退休老干部,平時比較宅,一個人獨處時也會胡思亂想。
父女倆重新相處時,父親經常會莫名鬧脾氣,蔡姐搞不懂為什么。
我提醒她,父親或許只是渴望得到關心而又不好意思表達。
蔡姐一下子就懂了,說到表達愛,她可是高手,于是她時不時會找父親聊天,并挽著他的手,也會對他說我愛你。
這一下子讓古板的父親感到無所適從,說她這么大歲數了就別整這些肉麻的話了。
但蔡姐可不罷休,她反而撒嬌道:“我真的愛你呀,愛就要說呀!”
在她“死皮賴臉”的攻勢下,父親從一開始的尷尬回避,變得不再反抗,再到后來,當他聽到女兒的關愛,就一個勁地傻樂。
不久后,父親不再鬧脾氣,也會出門和別的老人嘮嗑了。
有了這種全然的表達,即使彼此有一天分別,也會少了許多遺憾。
04
帶著思念,活下去
有相聚,就有別離,這是無法避免的事。
而我們可以選擇的,是如何去回憶和講述那個已經離開的人。
一次我參加工作坊,主題是關于死亡與告別的。
課堂上,一位學員講起母親當年病重,而自己因為忙于工作,而錯過了見對方的最后一面,內心滿是遺憾。
其他學員在旁邊一邊耐心地傾聽,一邊詢問她內心遺憾的具體感受。
那一刻,氛圍有些許沉重,學員的情緒也陷入后悔當中。
突然,我腦子里閃過了一個問題,便直接開口問道:“可以說一下,你媽媽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嗎?”
學員突然一愣,語氣也不再那么低沉,她說:“我很樂意回答這個問題。”
于是,她說起媽媽是一個十分稱職的人民教師,她對待學生沒有架子,總是和大家打成一片,孩子們都很喜歡她。
而媽媽的這種特質,也有遺傳到這位學員的身上,她也當了老師,且深受學生們的喜愛。
說著說著,似乎媽媽并沒有完全離去,她的特質依然活著女兒身上,正是過去有一位和藹可親的老師母親,如今才有一位同樣可親的老師女兒。
隨著講述,學員感受到——
即使已和媽媽分別,彼此也依然存在著聯結,于是遺憾感也被沖散了一些。
同樣,劉楚昕在獲獎中講述女友的故事,
我們每個人在聆聽時,會在腦海里去想象這樣一位深情的女孩,回憶如此美好的一個人,曾是如何活在這世間的。
劉楚昕的發言讓我們感受到了死亡的沉重,他依然是痛苦的,“越過山丘卻無人等候”的遺憾很強烈,又那么的真實。
而這,正是我們每個人命運要面對的東西。
發言最后,他分享了女友講過的一句話——
“人的一生會經歷許多痛苦,但回頭想想,都是傳奇。”
這話不僅鼓勵劉楚昕,也同樣鼓勵著承受者痛苦的每一個人。
帶著痛苦,去創作、去珍惜、去愛、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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