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今年我們肯定回來過年,我都請好假了。”這是小年那天,兒子打來電話時斬釘截鐵的保證。
我叫林翠花,今年63,住在老家農村。丈夫早些年病故,我一個人守著這老房子,唯一的念想,就是一年一次兒子一家能回來團聚。尤其是那小孫女果果,才六歲,乖巧懂事,一口一個“奶奶”叫得我心里發軟。
為這一頓年夜飯,我提前三天就開始忙活。剁肉、腌排骨、拌餡、煮湯……我一邊包餃子,一邊和鄰居張嫂子笑著說:“果果最愛吃我包的韭菜雞蛋餃子,今年我多包點,讓她吃個夠。”
到了除夕早上,我五點就起床了,燉了一鍋醬牛肉,又炸了果果愛吃的雞米花。外頭下著小雪,我燒著爐子,屋里暖烘烘的,一桌子的菜熱著擺上桌,紅紅火火,就等他們進門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太陽都落山了,天也黑透了。
手機卻一直沒響。
我忍不住撥了電話,關機。
我站在門口望著路口,凍得直哆嗦,卻還是不想進屋。鄰居劉嬸好心勸我:“翠花呀,要不先吃點?別凍著。”
“他們說了今天回來,肯定堵車了……”我聲音發虛,眼睛還死死盯著那條通村的小路。
快到晚上八點,電話終于響了。
我趕緊接起,“喂?是你們到了嗎?”
卻是一把稚嫩的童音:“奶奶,是我,果果。”
我心頭一震,趕緊笑著哄她:“果果呀,你們是不是快到家了?奶奶做好好多菜呢,等你來吃呢!”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小小的聲音有些遲疑地說:“爸爸說……不過年不回去了。媽媽哭了,爸爸在打游戲,他不讓我打電話。”
我愣住了,整個人仿佛被潑了一盆涼水,連爐火都變得冰冷了。
“果果,你別怕,有什么就和奶奶說。”
她輕輕抽了口氣,小聲說:“奶奶,我想你。我想吃你做的餃子……”
我哽咽著“嗯”了一聲,話還沒說完,電話那頭傳來她爸爸不耐煩的聲音:“你干嘛亂拿手機!不是說了不回去了嗎!掛掉!”
電話被掛斷。
我站在門口,臉僵了,手抖得連手機都快拿不住了。望著那一桌子熱菜,眼淚一下子滑了下來。
我慢慢走進廚房,把一盤盤菜全端了出來。
鄰居張嫂子聽到動靜跑來看,“翠花你干啥?”
“喂豬。”我頭也不回地說,“這桌菜沒人吃,留著鬧心。”
我一邊倒菜一邊抹淚:“他是我兒子,我給他打電話,他一句話都不說,連讓我跟果果說幾句都不愿意……這些年,我怎么就養出這么個混賬!”
那晚,滿院子的豬哼哧哼哧地搶吃年夜飯,我坐在廚房門檻上,聽著鞭炮聲震耳,心卻如死灰。
年初三,天剛亮,我正燒著開水,就聽到院門“咯吱”一聲響。
我沒抬頭,以為是鄰居串門。
“媽,是我。”兒子的聲音傳來,有些低。
我一怔,抬起頭,看見他一手拉著果果,站在門口,臉上掛著歉意。
“你還有臉回來?”我冷冷地說,轉頭繼續燒水。
果果掙開他手跑進廚房,小臉通紅:“奶奶!你是不是生我爸爸的氣啦?我不是不想回來……我,我一直想著你。”
我蹲下身子抱住她,小小的身子在我懷里顫了顫。
“奶奶對你不生氣,奶奶想你想得不行了。”
兒子站在門口,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低著頭說:“媽,我錯了。我真不是故意不回來的,那天……我和雯雯吵架,情緒也不好,我以為你不會怪我。”
“我不怪你?”我站起來瞪著他,“我盼了一年啊,結果你打游戲,你媳婦哭,你女兒偷著打電話告訴我你不回來了!你還說你不是故意的?”
他一聲不吭,臉上的悔意顯而易見。
我嘆了口氣:“果果要不是打那個電話,我可能這輩子都不想再見你。”
兒子紅著眼眶走進來,拉著我的手:“媽,對不起。我以后每年都帶她回來,哪怕只回一天,也回來。”
果果仰頭問:“奶奶,咱家還有餃子嗎?”
我心一軟,點點頭:“有,奶奶給你煮。”
那天中午,我又包了一鍋餃子,和果果一起下的鍋。
她吃得滿臉是油,邊吃邊說:“奶奶包的餃子,是世界上最好吃的。”
我偷偷抹了一把眼淚。
一頓團圓飯,原本以為喂了豬,就沒了意義。但其實,這頓飯并不只是為了吃,而是為了一個家,一份念想,一種心意。
即使心冷過,傷過,但只要還有人真心惦記著你,那這個家,就還沒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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