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2年,屠呦呦赴海南工作臨行前留影。鏡頭中的女子穿著樸素,提著拎包,她的相貌并不出眾,可就是這樣一個看似普通的女子為中醫藥科技創新和人類健康事業做出了重要貢獻。
那是1962年的一天,一位穿著樸素的女子提著簡單的拎包,站在鏡頭前留下了一張黑白照片。照片中的她相貌平平,身材瘦小,如果走在人群中,恐怕很難引起旁人的注意。然而,就是這樣一個看似普通的32歲女子,即將踏上前往海南的工作之路,開啟她與中藥材研究的深度結緣。
這個女子叫屠呦呦,此時的她已經在衛生部中醫研究院工作了7個年頭。從1955年大學畢業分配到這里,她一直在中藥研究所默默工作,研究各種植物化學成分。這次赴海南,是為了實地調研當地的中藥材資源,為后來的"523"抗瘧項目積累寶貴的實地經驗。
1971年的夏天,屠呦呦坐在中醫研究院的辦公室里,面前擺著一堆實驗數據,眉頭緊鎖。兩個月來,她和團隊馬不停蹄地篩選了100多種中藥,測試了200多個樣品,結果卻讓人失望透頂。就連青蒿這種在古代醫書中被反復提及的抗瘧良藥,提取物對瘧原蟲的抑制率也只有可憐的40%。
這個結果讓屠呦呦百思不得其解。難道古人記錄有誤?還是實驗方法出了問題?她開始重新審視整個研究過程,同時翻開那些泛黃的古代醫籍,一頁一頁地重新研讀。
故事要從1967年說起。那一年,鄰國越南正飽受瘧疾困擾,越南領導人訪問中國時提出請求,希望中國能幫助研制新型抗瘧藥。5月23日,國家科委和中國人民解放軍總后勤部在北京召開了"瘧疾防治藥物研究工作協作會議",確定了三年研究規劃,項目代號就叫"523"。
到了1969年,全國已經有七大省市投入到抗瘧藥物的研究中,篩選了上萬種化合物和中草藥,但仍然沒有找到理想的抗瘧藥物。就在這個關鍵時刻,1969年1月21日,全國"523"辦公室主任白冰秋等三人來到中醫研究院,希望中藥所也能參與這個項目。
白冰秋當時說:"中藥抗瘧已做了好多工作,到流行地調查,曾收集驗秘方來試驗,有的有一定效果但不滿意,用法、制劑等方面也存在問題。方子拿了不少,很多是大復方,這么多藥怎么辦,哪個方子好,什么起主要作用,我們經驗少、辦法少,希望你們能參加此項任務。"
那個年代正值"文革",中醫研究院也受到很大沖擊,科研工作幾乎全面停頓。在這種情況下,研究院將任務交給了中藥所,并指令成立科研組,由屠呦呦擔任課題組組長。說是組長,其實初期就她一個人在干活。
屠呦呦二話不說就接下了這個重擔。她決定先從最基礎的本草研究做起,廣泛收集歷代醫籍,查閱民間秘方,請教老中醫專家。僅僅用了3個月時間,她就收集了2000多個方藥,精心編輯出一本厚厚的《瘧疾單秘驗方集》,里面收錄了640個有價值的方藥。
1969年5月開始,屠呦呦制備各種中藥的水提物和乙醇提物,送到軍事醫學科學院進行抗瘧藥篩選。到6月底,她已經送去了50多個樣品。其中有個發現讓人興奮:胡椒提取物對鼠瘧模型中的瘧原蟲抑制率達到了84%。
7月份,正值海南瘧區的試驗季節,屠呦呦和同事郎林福、余亞綱三人趕赴海南進行實地驗證。然而現實給了他們當頭一棒:盡管胡椒和辣椒加明礬的各種制備樣品在實驗室里對鼠瘧的抑制率都在80%以上,但到了真正的瘧疾病人身上,卻只能稍微改善癥狀,根本無法讓患者體內的瘧原蟲轉陰。
回到北京后,屠呦呦并沒有氣餒。1970年9月,她和余亞綱商量擴大篩選范圍,余亞綱負責礦物和動物藥,屠呦呦專攻植物藥。可是剛做了30多個樣品,包括青蒿的乙醇提取物在內,因為中藥所缺乏抗瘧活性檢測條件,篩選工作就被迫停了下來。
轉機出現在1971年年中。在廣州召開的全國瘧疾防治研究工作座談會上,衛生部領導明確表態:"523"中醫中藥工作只能上,不能下。7月初,中醫研究院正式成立瘧疾防治研究小組,屠呦呦負責全面工作,郎林福負責建立鼠瘧動物模型。
就是在這種背景下,屠呦呦開始了那場讓她終生難忘的文獻梳理工作。青蒿在中國的應用歷史悠久,最早見于《神農本草經》。治療瘧疾的記載始于公元340年間東晉葛洪的《肘后備急方》,之后宋朝的《圣濟總錄》、元朝的《丹溪心法》、明朝的《普濟方》等醫學著作中,都有"青蒿湯""青蒿丸""青蒿散截瘧"的詳細記載。
當屠呦呦再次翻到《肘后備急方》時,一行古文字跳入眼簾:"青蒿一握,水二升漬,絞取汁,盡服之。"這句話如醍醐灌頂,讓她豁然開朗。為什么古人要用"絞汁"的方法?現代人通常用水煎煮或者乙醇提取,但效果都不好。難道青蒿中的有效成分害怕高溫?還有,青蒿在什么情況下才能絞出汁來?
帶著這些疑問,屠呦呦開始了新的嘗試。1971年10月4日,這個平凡的日子注定要載入史冊。編號為第191號的乙醚中性提取物在實驗中顯示出了驚人的效果:對瘧原蟲的抑制率達到了100%!到了1971年底和1972年初,在猴瘧模型上也得到了同樣的結果,這確證了乙醚中性提取物就是青蒿抗瘧的活性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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