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里，他頻繁把健康人診斷為“類風濕關節炎”，開具不必要的放射學檢查、治療等，騙保金額累計超8億人民幣。

撰文丨燕小六

責編丨凌駿

診斷造假近2 0 年后，曾入選年度“十大最惡醫護”的豪爾赫·薩莫拉-奎扎達（Jorge Zamora-Quezada），終于被判了！

據美國司法部官網近日消息，時年68歲的豪爾赫因巨額醫療欺詐，被判處10年有期徒刑、3年獄后監督，罰沒非法所得2800余萬美元（約合人民幣2億元），包括13處房產、一架私人飛機、一輛瑪莎拉蒂超級跑車等。

豪爾赫曾是美國得克薩斯州的一名風濕病醫生。2000年到2018年，他頻繁在診療中動手腳，把健康人診斷為“類風濕關節炎”，開具不必要的放射學檢查、治療等，并以此向各類醫保機構騙取保費，累計超1.18億美元（約合人民幣8.5億）。

“南得克薩斯報道者”消息顯示，經他惡意診斷的患者或達千余人。確診時年齡最小者僅 11 歲。一部分人因長期過度治療，出現中風、下頜骨壞死、永久性關節損傷。甚至有人因此喪失行動能力，臥床十余年。

“豪爾赫一案是 美國 歷史上 最殘酷的醫療欺詐 案 之一 。” 美國得克薩斯南區聯邦地區法院首席法官蘭迪·克雷恩（ Randy Crane ）認為，其犯罪規模之大，夠得上《聯邦量刑指南》的“最高犯罪等級”，甚至應該判處終身監禁。

2018年5月22日，格洛麗亞（Gloria M. Gabriel，左一）等召開發布會，講述被豪爾赫·薩莫拉-奎扎達（Jorge Zamora-Quezada，前排海報中人像）惡意診斷的經歷。/圖源：San Antonio Express-News

開超跑上班的“富豪醫生”

據美國馬薩諸塞州醫學注冊委員會信息，豪爾赫的執業史劣跡斑斑，充斥著丑聞與不堪。

1980年，豪爾赫從墨西哥瓜達拉哈拉大學醫學院畢業。此后，他在美國獲得內科學、風濕病學專科認證，陸續獲準在馬薩諸塞州、得克薩斯州、亞利桑那州等地從醫。

2003年到2011年，他多次被指控職場性騷擾，造成工作環境敵對、緊張、冒犯，惡意報復他人。得克薩斯州醫學委員會還曾下達紀律處分，要求他停止給患者開具不必要、過度的檢查檢驗或治療。豪爾赫為此付了3萬美元罰款。

亞利桑那州醫學委員會也發過“譴責信”，要求他重視前述“紀律處分”、不當醫療行為等惡劣影響。

但，“人們非常信任他，認為他正直，總能及時給予患者、家庭以幫助。”英國《獨立報》早年報道顯示。

2 018 年春，聯邦和地方政府的聯合調查撕去他的偽裝。根據聯合調查出具的刑事起訴書，豪爾赫被控多項罪名，包括篡改、偽造醫療記錄；為盈利而進行虛假、重復、過度的醫療程序，以騙取醫療保險；用騙保獲益參與洗錢，再轉入海外多個賬戶。

他的“老患者”瑪麗亞（Maria Zapata）曾告訴媒體，自己膝蓋不舒服。豪爾赫診斷為類風濕關節炎，要注射藥物、“強化膝蓋軟骨”。

這是一種自身免疫性疾病，即身體的免疫系統會錯誤攻擊健康細胞。治療目標主要包括減輕疼痛和腫脹，防止關節進一步侵蝕、破壞等。

“我的丈夫很疑惑，為什么要注射那么多藥。豪爾赫說，這樣才有效。”瑪麗亞回憶。但她沒感受到任何療效，膝蓋皮膚反而變色。其他醫生對此表示擔憂，家庭醫生檢查后發現，瑪麗亞沒有類風濕關節炎。

在豪爾赫作惡的年代，電子病歷沒有全面普及。或是擔心惡行暴露，豪爾赫將數千名患者的醫療記錄藏匿在緊鄰美墨邊境的一個破舊谷倉內。被發現時，谷倉內到處是老鼠、白蟻，不少文件被動物的糞便、尿液污染，難以辨識。

豪爾赫藏匿患者病歷的谷倉。/圖源：FBI

美國司法部消息表明，豪爾赫還特意雇傭一些持有特定簽證的移民。若被解雇，這些人在美國合法逗留的身份會受影響。豪爾赫利用這點，拿捏、操縱他們。有些員工不按他的吩咐給受害者安排過量、不必要的治療或檢查，就會被豪爾赫惡意辭退。

有時，豪爾赫會把員工們的超聲檢查圖像“改頭換面”，夾在患者病歷里，或捏造虛假病歷，以欺騙保險公司。

刑事起訴書稱，豪爾赫給許多健康人下了“類風濕關節炎”等虛假診斷，并讓他們接受多種昂貴的檢測，實施化療、數小時靜脈輸液，以及其他“過度、重復且以盈利為目的”的治療程序。由此造成的醫保損失超億元。

非營利調查新聞網站 ProPublica 報道，僅 2015 年，豪爾赫接診1 500 余名患者。他從每個人身上獲取診療費約合 1672 美元。這遠遠高于得克薩斯州平均水平（ 955 美元）。

所有非法收入都被豪爾赫用來享樂，過上“奢侈、豪華的生活”。

法庭文件顯示，豪爾赫在美國、墨西哥等地擁有1 0 余處房產，不少是當地的頂級公寓。他名下的豪車有好幾輛，日常開超級跑車上班。他還買了一架6座私人飛機。

豪爾赫的私人飛機、豪華跑車都有“ZQ”字樣，是他名字的縮寫。/圖源：The I ndependent

受害者千余人

2018年春，美國聯邦調查局在官網發起公告、“尋找受害者”，旨在收集人證物證，給豪爾赫及其同謀定罪。

但截至目前，具體受害人數依然不詳。“南得克薩斯報道者”等推測，豪爾赫在相關年份接診患者愈萬人，超7 5% 可能存在不同程度的虛假診斷、治療。

美國司法部稱，豪爾赫利用自己的醫生身份，讓患者相信其行為是適當、必要的。那些提出反對意見者，則會被他早早趕走、拒絕診療。

時年44歲的諾拉（Nora Rodriguez）就是其中之一。“我感覺糟糕、治療毫無起色。他（豪爾赫）滿臉不高興，對我大喊大叫，把我趕出診室，說再也不給我看病了。”

一些醫生同行曾提出過顧慮。“對于同行介紹的患者，他從來不拒診。但我查不到這些患者的病歷，只知道他們會拿到大量藥物。”家庭醫生瑪格達萊娜（ Magdalena Caudillo ）告誡患者，這樣不行。有些患者反而說，治療確實有效。

美國聯邦檢察官在一份新聞稿中表示，大量患者因為不當、過度治療，出現中風、下頜骨壞死、脫發、肝損傷、日常基本活動受損、嚴重疼痛等不良反應。

2020年1月，豪爾赫被判多項罪名成立。次年，他被吊銷了行醫資格。美國著名醫學網站Medsc ape 將其列入年度“十大最惡醫護”。

在今年5月21日的庭審上，法庭終于宣布對他的量刑。這一天，30多名受害者來到現場。

其中，31歲的米蘭達（Miranda Hinojosa）是通過救護車轉運，由2名護理人員抬上法庭。從11歲起，因為豪爾赫的虛假診斷，米蘭達開始每周一次的定期化療，治療長達數十年。這嚴重影響其身體機能，導致米蘭達臥床不起，失去生活自理能力。

“我的生活沒有任何意義”“我的孩子就是實驗鼠”“我放棄了上大學的計劃，因為治療讓我活在一個衰老的軀殼里”“希望豪爾赫下地獄，爛在地獄里”……其他受害者如是告訴媒體。

“他的墮落行為，破壞了醫患之間的信任、依賴關系。今天的量刑不僅是懲罰，更是一種警告。為了保護民眾，我們將積極追捕那些傷害患者、謀取私利的醫療專業人員，追究其責任。”庭審如是說。

資料來源：

1.Texas Doctor Who Falsely Diagnosed Patients Sentenced to 10 Years’ Imprisonment in Connection with $118M in Fraudulent Health Care Claims. Justice.gov

2. Texas Doctor Who Filed $118 Million in Fraudulent Medical Claims Gets 10 Years in Prison. The New York Times

3.Physicians of the Year 2020: Best and Worst. Medscape

4.Seeking Victims in the Dr. Jorge Zamora-Quezada Investigation. FBI

來源：醫學界

校對：臧恒佳

編輯：莉 莉

值班編輯：徐李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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