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8日是國際海洋日,旨在強調海洋的重要性,并鼓勵人們采取集體行動來保護海洋。今年的主題是“推動海洋與氣候行動”,旨在呼吁世界攜手合作,共同打造一個更健康的地球。世界上的海洋,其溫度、化學成分、洋流和生物,驅動著全人類居住的地球系統。我們的雨水、飲用水、天氣系統、氣候模式、海岸線變遷、食物,甚至空氣中我們呼吸的氧氣,最終都是由海洋提供和調控的。但是,由于氣候變化、污染以及海洋生物多樣性喪失日益加劇,生態系統的功能運轉正受到不利影響。這不僅僅是一個宏觀的、全球性的問題,也是一個具體的、本地化的問題,會影響每個人的日常生活。而為了應對急劇惡化的氣候與海洋環境,如何培育社區韌性,已成為環保議題中不得不回答的問題。
假如海水升溫2°C……
海洋創紀錄的高溫正在導致全球范圍的珊瑚礁大規模白化,這是本十年來的第二次。隨著氣候持續變暖,這種白化事件只會愈加嚴重。白化可能導致珊瑚死亡,進而威脅到這些世界上最具生物多樣性的生態系統之一。問題的關鍵是珊瑚與一種肉眼看不見的小型藻類之間的關系。這種藻類被稱為“共生藻類”(zooxanthellae)。6月8日,在綠色和平與綠色浙江共同主辦的“鴨先知”文化節上,海南智漁可持續科技發展研究中心氣候伙伴高級項目經理杜鑫對iWeekly表示,海水持續高溫可能殺死或驅離珊瑚礁上的共生藻類。藻類是珊瑚礁色彩的主要來源。這些藻類通過吸收陽光,給珊瑚蟲提供能量,給它提供營養。沒有藻類提供營養,珊瑚就無法存活。
珊瑚構建了整個礁體的基礎結構,數以萬計的物種依賴其生存。全球數億人也生活在珊瑚礁附近,依賴它們獲取食物和防洪保護。如果高溫短暫,珊瑚可能恢復,但如果熱浪持續或頻繁出現,珊瑚就會死亡。如果地球升溫幅度超過2°C,珊瑚將在本世紀末遭遇大規模滅絕。這將對海洋生物多樣性和沿海人類社區帶來嚴重后果。
氣候變化導致海水溫度上升,對小型漁業(Small-Scale Fishery)造成影響。聯合國糧食及農業組織(FAO)將小型漁業描述為“通過勞動密集型方式進行捕撈、加工和分銷,利用海洋和內陸水域漁業資源開展的漁業生產活動”。杜鑫表示:“海水溫度上升到超過魚類適應生存的溫度范圍,魚類可能會游走。海水溫度變化會影響海水上下之間的對流。當海水表層溫度更高時,對流更難形成,因而海洋底部積累的有機物質就更少能上升到表層,也會影響到表層水魚類的營養供應。”
全球氣溫升高不僅會引發珊瑚白化危及沿海漁業,也會縮短河水的豐水期,導致淡水魚類繁殖期縮短。科普團隊“自然折疊”的嘉辭告訴iWeekly:“內陸河魚的發育期(產卵、幼魚生長)通常處于夏季豐水期,豐水期縮短,幼魚發育的時間也就更少了。一個非常明顯的變化是,2022年、2023年西江的汛期顯著縮短,最多甚至縮短了兩個月的時間。”嘉辭的主要研究對象是內陸河流上的小型漁業社區。
而隨著氣候變化愈演愈烈,人類社會與全球生態系統的韌性正在日益受到這類異常天氣的考驗。
“韌性是廢土中生出的一朵花”
“韌性”(Resilience)概念最初是一個心理學概念,由加拿大生態學家C.S.霍林(C.S.Hollling)于1973年引入生態學領域。氣候韌性指的是系統承受氣候變化影響,并從中恢復的能力。一個具有韌性的系統可以快速從外部沖擊中恢復到此前的狀態,甚至調整到比以前更好的狀態。綠色和平氣候變化風險項目資深研究員李朝向iWeekly解釋:“韌性是一個生態系統抵御外界沖擊的能力。很多人想要去探索研究此領域的工作,我也把韌性劃分為不同的維度,用不同的指標去測算。”根據波恩大學研究員瑪赫薩·莫加達斯(Mahsa Moghadas)等人2019年提出評估框架,韌性被分為六個維度,即社會資本韌性、制度韌性、經濟韌性、社會韌性、基礎設施韌性以及環境韌性。
綠色和平氣候與能源項目主任楊心然則將韌性比喻為“一朵在廢土中生出的花”。“你不會平白無故提到韌性,它更像是說在面對風險時,仍能夠安然無恙。我們把這種看作一種有韌性的表現。所以我才會強調廢土或者說廢墟這個設定。” 楊心然補充道。而只有了解了系統中的氣候風險是什么、可能在何時發生、強度和影響等級、誰/哪個地區受影響等細節,才能在此基礎上做出有效的系統韌性建設。
在韌性建設中,楊心然更看重個人意識提升和社區凝聚力,也就是社會韌性。社會韌性是指社會群體通過文化認同、信息共享和集體行動應對危機,保持社會結構穩定的內在能力。不過,建設社會韌性實際上依然困難重重。李朝認為:“回答個人意識究竟要怎么改變這個問題,并不容易。但是其中有一個途徑是通過社群的凝聚力。在氣候行動的領域里面,改變個人意識已經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從意識的改變到行動就是一個更加漫長的歷程。”
社區韌性如何建設?
建設社會韌性的關鍵機制包括:建立和維護社會網絡,增強社區鄰里互助和信息共享,關注社區成員的差異化需求等。這也就意味著對于不同的社區來說,如何建設社會韌性事實上需要面對不同的、具體的問題。在被氣候變化影響的小型漁業社區中,這意味著社區必須考慮生計的多樣化,以抵御氣候風險。嘉辭分析道:“整體上對于一個小型漁業社區來講,它需要考慮到氣候變化中生計的多樣化,既可以繼續保留一部分時間打魚,還可以增加一些新的收入來源。”與此同時,根據嘉辭的說法,氣候保險也被認為可以增加這一社群的韌性。這類保險在種植農業中普遍存在,可以協助農戶解決旱澇問題。
與此同時,不同性別在面對氣候變化時也會有不同的需求。氣候變化作為社會不平等的放大器,女性和性少數群體可能不得不面對不成比例的侵害。這也就意味著,在社區韌性建設中,必須考慮這些群體的差異性需求。卓明災害信息服務中心負責人郝南認為,性別在韌性建設中有兩種不同的角色:一種是接受支援的角色,“女性在救援中會有差異性的需求”;另一種則是主動提供支援的角色,“女性可以在救援中發現更多差異性的需求”。例如在氣候災害中,家庭內部基于性別的暴力(Gender-Based Violence, GBV)就會增多。男性可能會因為失去工作,不得不在家中待更久,等待災后重建(才能重新工作)。這就會增加GBV的概率。不過實際上遏制這類GBV的氣候行動并不常見。
郝南還介紹了救災過程中安全受到更多威脅的群體,包括老人、身障人士以及帶孩子的父母。“氣象災害導致的死亡人口中,老人、殘障人士、帶孩子的父母這三類群體可能會占到80%以上。此外還有一些阻礙戶外作業的,或者說在災害發生時處在交通過程當中的人也面臨風險。”而發現這些差異性的需求,也是建設社區韌性的關鍵。
氣候變化并不僅僅會在社會層面影響社區,也正在影響人們的心理健康。氣候困擾(climate distress)或稱氣候焦慮(climate anxiety)已經在困擾年輕人。2021年,在一項對10個國家的10000名16至25歲年輕人進行的調查中,四分之三的受訪者表示“未來令人恐懼”,多數人認為“人類注定要滅亡”。氣候焦慮并非一種病態反應,但它仍有可能導致功能障礙。氣候焦慮可能引發嚴重的心理健康問題,例如抑郁、廣泛性焦慮、睡眠障礙,甚至自殺意念。
特邀策展人吃吃和園兒在小型展覽“氣候處方”中介紹了氣候焦慮的影響。根據吃吃的介紹,兒童是氣候焦慮引發的心理健康問題的最易感人群。早在2007年,美國兒科學會(American Academy of Pediatrics,AAP)就成為第一個就氣候變化發表公開聲明的全國性醫師團體。2024年,AAP最新發表的聲明中,首要建議就是呼吁成員“將氣候變化咨詢納入臨床實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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