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劇《人生若如初見》以四十集的篇幅繪就一幅百年前的歷史長卷圖,壯闊又綿密。如你所見,時而是遠洋巨輪乘風破浪,時而是紫禁城風雪漫天,時而是武昌城炮火連天,“一切景語皆情語”,顯見得主創(chuàng)穩(wěn)健肅穆的創(chuàng)作姿態(tài)。劇中第28集里的一個空鏡,卻一反常態(tài),但見大海與青空組成的畫面呈一百八十度旋轉(zhuǎn),此之謂云垂海立,是劇中人物心神激蕩的極致呈現(xiàn)。這樣帶有強烈情緒的主觀鏡頭,在劇中幾乎絕無僅有,那是發(fā)生在春夏飾演的菽紅親睹朱亞文飾演的吳天白死后,從上海去北京途中所見——至此也更加明確了一件事:這個奇女子,是連綴起該劇所有群像的關(guān)鍵人物。
乾坤倒轉(zhuǎn),天翻地覆,菽紅自然是親歷者,“17歲的少女能懂什么呀”,一開始稀里糊涂地上了“賊船”,而后一路飄蕩,由懵懂少女成長為一位堅強獨立的女性。在三聯(lián)書店上月引進出版的《少女中國》一書中,提到近代中國關(guān)于“中國少年”“新青年”等口號屢見不鮮,作者濱田麻矢卻希望追尋那些二十世紀的花木蘭。說起來,菽紅就是那個時代的花木蘭,既不必通過模仿男性來闖入屬于男性的領(lǐng)域(李誠儒老師剛在直播也說了,菽紅沒有女扮男裝,否則就是拿觀眾當傻子,“這不胡鬧嘛”),也不用退回家庭甘作賢妻良母。這是她的幸運,更是她的堅持,如同狗尾巴草一樣野蠻生長,直至長成芳草碧連天。
某種意義上,菽紅的視角位置,也有些像《紅樓夢》里的賈寶玉。賈寶玉見證諸芳散盡,而后預知大廈將傾,菽紅見證的則是歷史裂變時期群雄逐鹿,她手中也有一本時代男性的命運冊,也分正冊、副冊、又副冊,足以將前朝遺老遺少與今時仁人志士一網(wǎng)打盡,她身在風暴中心。正冊里有她的精神導師吳天白,魏大勛飾演的革命者楊凱之也應身在其列,后來成為她的伴侶;李現(xiàn)飾演的男一號梁鄉(xiāng)只能算在副冊里,因為清朝宗室子弟身份,二人在精神上南轅北轍,“尿不到一個壺里”;又副冊里則有周游飾演的李人駿,至于劉奕鐵飾演的宋晨,與菽紅最早訂婚,但前期如姐弟一般,始終沒跟上她的腳步,但后來成為勇士,或許在未寫的后傳里,他將陪伴菽紅。
菽紅是所有男人的一面明鏡。偏執(zhí)如吳天白,可說是PUA高手,菽紅卻贊美他一生只為公眾活,“他不屬于任何人,甚至不屬于他自己”。梁鄉(xiāng)少年氣傲,菽紅毫不客氣,“你這樣的人,歷史上多了去了,大權(quán)在握,利益在手,其實你也不能免俗。”楊凱之比較活泛,則夸他:“你這腦袋怎么長的,能一直連到腳丫那兒,估計敲起來脆崩崩響”,是“敲敲頭頂,腳底板亦會響”的翻版。論精神內(nèi)核,菽紅實在要比這些走馬燈一樣而過的男子們更為堅定,所以可以用史官口吻點評他們,她所說的,也大多一語成讖。當然,這是編劇賦予她的特權(quán)。
因此這版《人生若如初見》結(jié)局最讓人遺憾之處,是沒有拿這位近代花木蘭來總結(jié)陳詞。據(jù)說原來的劇本里,菽紅19歲的兒子吳不顧從北京來找她,二人相會于上海國際照相館。一百年后,照相館地下室的老照片曝光,最后一鏡定格在菽紅照片畫扇上的書法,“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實在絕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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