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些被歲月塵封的卷宗里,有一個名字曾掀起驚濤駭浪,讓整個重慶城為之震顫,他就是文強。
2010年7月7日,9時50分,解押文強的車隊經過一段泥濘而狹窄的山路后,抵達重慶歌樂山某刑場執行注射死刑,不到10分鐘,車隊離開,文強54年復雜而荒唐的人生到此終結。
文強,10年前,曾因為腳踩悍匪張君而名噪一時,10年后,卻因為成為黑惡勢力的最大“保護傘”,在大半年里,頻繁地登上境內外媒體的重要版面。
作為1949年以后第一個被執行死刑的正廳局級高級警官,文強最后的下場,相信是任何一個有正義感的人所希望看到的,但除了千夫所指,萬民稱快,文強案留下的令人深思的東西還有很多很多……
隨著7月7日的一針致命制劑,作為一個“生命體”,文強已經不復存在,百姓為之拍手稱快,但作為一個符號,“文強”或許將長久地留存,成為黑惡勢力的又一個“標本”。
文強的家曾裝修得奢華到極致,他也曾經坐擁千萬錢財,數十套不動產,但是在他生命的最后11個月里,雖能獨享“單間”,卻不能像最普通得老百姓一樣自由地感受旭日晚霞,看云起云落,花謝花開。
作為1949年以后第一個被執行的正廳局級高級警官,文強最后的下場,相信任何一個有正義感的人所希望看到的,但除了千夫所指,萬民稱快,然而,文強案遠非表面那般簡單,他就像一座神秘的冰山,露出水面的只是一角,水下隱藏著的,是無數令人瞠目結舌的秘密……
和許多山城走出的下層子弟一樣,文強沒有什么高雅愛好,結交三教九流并以兄弟相稱,一位參與文強文案組工作的律師后來說,看完卷宗很驚訝,“作為一個高官能層次這么低,你不由得感嘆文強的江湖!”
文強出生于重慶西郊的曾家鎮,這里原屬巴縣,后被劃入沙坪壩區,老街人丁稀落,和中國無數衰敗的小縣城并無二致,可是四處都是大干快上,建設新的居民樓。
在逐漸被歲月塵埃掩埋的 “十八梯” 街巷間,這里矗立著一棟三開間 8 層小樓,磚紅色的外墻在灰瓦白墻的老街建筑群中格外突兀。
溯過往,在 2005 年文強的妻子周曉亞重返這條老街之前,這棟建筑還只是一棟僅有兩層的棕色小樓,古樸的外觀浸潤著歲月的韻味。
文強1955年出生在這里,文強兄弟三人,因排行老二,所以被稱為“文二哥”,文強的父母一直在鎮上一家綜合商店工作,那時兩人的月工資都是18元。
在街坊鄰居眼里,文明君一天最多能說上5句話,而練傳芳則遇見什么樣的人都談笑自如,也頗講義氣,幾位上了年紀的鄰居說,文家的孩子都有點接母親的代,其中文強身上尤其明顯。
1972年,文強下鄉插隊,回龍大隊與老街距離不出兩公里,卻更顯得荒涼,這里被嫩綠和枯黃的田野所包圍,當初的老房子已經拆遷殆盡。
斷壁殘垣下,有覓食的雞鴨,見了人都呆呆立著,當初的大隊長萬大華已經頭發花白,憶起曾任大隊團支書的文強:“表現好啊,他表現不好,我們也不會推薦他入黨嘛!”
回龍大隊陸續接納了一兩百名知青,只有文強和一位姓李青年得以入黨,當時大隊政治空氣濃厚,白天干活,晚上上政治夜校,文強就是在夜校認識了周曉亞。
周曉亞是虎溪電機廠的子弟,虎溪電機廠是一家有著近2000名職工的三線工廠,其所在的虎溪鎮鄰近曾家鎮,所以從1974年起,該廠的子弟中學畢業后,都到回龍大隊插隊落戶,到1976年達到100多人。
周曉亞長得秀氣端莊,自從文強當了團支部書記,就經常到6隊來找周曉亞說話,兩人彼此之間也產生愛慕之情。
1977年,文強考取了四川省公安學校,從此再未回過龍村。
1980年3月,文強畢業分配到巴縣公安局,周曉亞返城,進了虎溪電機廠當工人,本來文強是要留校的,但周曉亞堅決不干,要求文強回巴縣結婚。
不久,文強和周曉亞領了結婚證,當時還很困難,兩人結婚沒有辦酒席,第二年,他們便有了一子。
由于工作能力突出,文強很快在基層公安局找到了機會,1983年,全國“嚴打”開始,文強已經是巴縣公安局的“嚴打”骨干,這期間,文強遇到了“貴人”張文彬。
張文彬當時是巴縣縣委書記,文強經常向張文彬匯報工作,張覺得這個年輕人,“能力過硬,作風雷厲,表現十分突出。”
當時巴縣有100多萬人口,巴縣搞機構改革,縣委開始組建新的領導班子,不久,文強就一躍成為縣委常委,分管政法。
1985年,還不到30歲的文強升任縣委副書記,文家的七個孩子中,五個當兵,一個當了縣委副書記,這在當地是惹人羨慕的一大家,曾家人人都夸,文強媽生的好,家教好。
緊接著,文強的仕途一路高升,1997年他一躍成為直轄市的廳級別干部,主管重慶主城區和下轄40多個區縣的公安。
初任副局長的日子里,文強親臨案發現場,深入一線指揮,指揮偵破了一大批有影響的案子,多次被公安局記為一等功。
1997年,重慶變直轄市,文強一路順風順水連任市公安局副局長,2003年任局黨委副書記,直至2008年任司法局局長。
但是,讓文強全國知名的,還是“中國第一刑偵案”要犯張君案子,文強在此期間,與張君整整打了6年交道,最終,張君折在了文強手里。
上世紀90年代初,文強尚在巴縣任職時就和一些“社會人士”有所來往,“強哥”也在這個時候被叫響。
長期和黑社會勢力稱兄道弟,文強最終成為黑勢力的保護傘。
2008 年 6 月,文強走馬上任重慶市司法局局長。然而,短短一年后的 2009 年,重慶掀起聲勢浩大的 “打黑除惡” 專項斗爭風暴。
同年 8 月 7 日,文強被 “雙規”。隨著專案組對其展開搜查,驚人內幕逐漸浮出水面。除了文強住所,專案組還發現另外 16 處房產,屋內奢華程度超乎想象。
工作人員耗費整整 12 個小時,才將文強家中堆積如山的奢侈品清點完畢。在受審初期,文強妄圖以退為進,主動供述諸如強迫女明星等私生活不檢點的桃色丑聞,試圖用這些話題轉移視線,掩蓋更為嚴重的違法犯罪事實,以此蒙混過關 。
落馬后的文強流著淚說,睡覺不就是一張床,為什么人要失去的時候,才知道什么是最寶貴的東西?然而流淚之余,他仍不忘發牢騷,在悔過書里,他把自己腐敗的原因部分歸結為仕途多年原地踏步,沒能升官。
他在悔過書中寫道:
“十多年一直在公安局擔任副局長,總覺得自己業務熟練,有能力,付出多,取得的成績也不少,尤其是看到比自己資歷短,業務又不熟悉,甚至還是自己過去“下級”甚至“下下級”的人,都提拔到與我同一級的職務,甚至更高的職務后,思想上不能正確對待,產生不滿情緒,升官不成,就亂用權……”
這篇類似于《悲士不遇賦》的“懺悔”流露出“文老大”的自戀,對那些所謂的“下級”和“下下級”的不屑,以及對“升官不成”的怨氣,盡管許多老百姓看來,“文老大”已經足夠位高權重。
2010年7月7日,黑惡勢力的“保護傘”文強要被執行死刑了,在執行死刑的前一天,即7月6日晚6時,文強會見了其大姐萬文琴和兒子文伽昊,10分鐘,最后的訣別,臨別前,文強囑咐兒子,好好做人,不要仇恨社會,少上網玩游戲等。
最后,文伽昊向在場的領導申請,能不能和父親擁抱一下,得到同意了,文迦告訴記者:
“我和父親緊緊地擁抱了,我長這么大,這是我記得爸爸抱我最用力的一次,我們擁抱了10多秒鐘,最后,我又給他磕了個頭。”
文強死后,家人也沒有給他辦葬禮,也沒有設置靈堂,大史公曰:“為官者,應權為民用,情為民系,利為民謀,母為一己之私代天下萬民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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