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說了，她準備把咱家那套老房子賣了，給我姐付個首付，趁現在房價低點，讓你姐早點安個家。”

晚上，我剛端著熱湯出來，老公林磊就這么一嘴給我澆了個透心涼。

我手一抖，湯差點灑了。

“你說啥？老房子賣了給林玲買房？那房子不是你爸媽留著養老的嗎？”

林磊坐在沙發上，拿著遙控器漫不經心地換臺：“媽說她現在身體還硬朗，錢放著也是放著，還不如先幫孩子們一把。”

我看著他那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

“那是你媽‘幫孩子們一把’？怎么我從來沒聽她說要賣房給你買房？你這親兒子倒比不過你姐了？”

林磊皺了下眉：“你別扯這些……那時候房子還值不了幾個錢，再說你也沒開口要。”

我冷笑：“行啊，現在值錢了，全家人就都記得林玲是孩子了，那我們算什么？鄰居？”

林磊不說話了，低頭看手機。我知道這事他壓根沒打算摻和，反正不是他出錢，他巴不得躲得遠遠的。

第二天我請了半天假，帶著小賬本去了婆婆家。

婆婆坐在沙發上，剛剝好的一盤橘子放在茶幾上，一臉和氣地說：“你來了啊，快坐，吃點橘子。”

“媽，我聽林磊說，您打算把老房子賣了給林玲買房？”

“哎呀，”婆婆一邊點頭一邊嘆氣，“她也三十好幾了，在單位也說得過去，可就是沒個穩定的家。你也知道她上回談那個對象，家里嫌她沒房，談了兩年黃了。媽這心里不是一直有疙瘩嘛。”

“我理解您疼女兒，”我笑了笑，把賬本攤開，“不過我想著，這事既然涉及房產和錢的事，還是咱們一家人算明白點，免得以后有誤會，傷了感情。”

婆婆看著我那本小賬本，有點不自在地坐直了身子。

“媽，老房子那是林爸走前唯一留給你們的東西，去年房價一漲，老房現在市值也將近九十萬了。您要是全款給林玲買套小兩居，也得七八十萬，這可不是小數目啊。”

“我也不是全款，就打算給她個首付，三十多萬就夠了，剩下的她自己還。”

“那我問您，”我看著她，“這房子以后怎么算？是等您百年之后，我們一人一半？還是您準備把房子過戶給她？”

婆婆張了張嘴，沒說話。

“媽，我不是心疼錢，我是心疼這家的公平。林玲沒出過一分錢，沒照顧過您一日三餐。前年您摔了一跤，是誰帶著您去醫院、誰守夜、誰請假在家照顧？這賬我不想提，但您不能全忘了。”

我一邊說，一邊把幾張紙攤開：

“這是我們這些年的支出單。我和林磊結婚那年，彩禮六萬，我們沒拿，返還了您。裝修新房花了十八萬，我們一分不要，您也沒出過一分。這幾年，您孫子補課一年兩萬，您總說他聰明，咱們砸錢供著。您生日，我們從不手軟，花了也不吭聲。”

“林玲呢？她掙的錢，您知道都用在哪兒了嗎？不是買奢侈品，就是出國旅游，上次我看她朋友圈曬的在意大利，拿的包一個上萬，買房她就出不起首付了？”

婆婆被我一通話噎得不輕，臉色有些掛不住：“她是姑娘家，有點追求也正常嘛……”

“那追求就要咱家出錢供著？那以后我兒子上大學，是不是也得問她借點？不公平啊媽。”

正說著，門外傳來“哐”的一聲，林玲提著果籃進門，聽得一清二楚。

“我就知道你肯定不同意，來之前我就說別賣那房子！”

“你別扣我帽子，”我不卑不亢，“我不是不同意幫你，是不同意這種只幫你、不顧別人的方式。”

林玲臉紅一陣白一陣：“你這人也太現實了，房子又不是你的，你急什么？”

我笑了：“對，房子是媽的，但我是這個家的媳婦，我有資格提建議，更有資格保護我兒子的未來。”

婆婆抬手制止我們：“行了，都別吵了。玲子，你也別說你弟媳，這些年她對咱家確實沒得挑。我原想著你真是過得苦才想幫你一把，但你嫂子說的也沒錯……我們這點錢，不能偏心太過。”

林玲沉默了，坐在沙發上，低頭擺弄著手指。那副一向驕傲的神情，第一次這么低落。

我起身收拾賬本：“媽，您要是真想幫她，可以借，不要賣房。該立借條就立，哪怕是親姐弟，賬也要清清楚楚。畢竟，咱們都要給下一代留個明白。”

婆婆點點頭，像是一下子老了幾歲：“你說得對，是媽一時心軟。”

林玲站起來，聲音低得像蚊子：“不用了，我再想想別的辦法吧……你們日子也不容易。”

我看著她，心里有點軟，但還是沒多說什么。

走出婆婆家門的時候，陽光正好。我知道，這次賬雖然不好算，但至少，公平留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