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國的四級法院組織體系中，四百多個中級人民法院不僅要貫徹落實好上級法院工作部署，還承擔著對轄區基層法院進行業務指導的重任，具有承上啟下的重要作用。為更好展現中級人民法院貫徹落實習近平法治思想的生動實踐，宣傳報道好各地中級人民法院審判執行亮點，本報“司法訪談”欄目，特開設子欄目“中級法院院長訪談”，約請中級人民法院院長分享創新舉措和經驗做法，敬請關注！

2023年9月，習近平總書記提出了“新質生產力”的概念，強調“整合科技創新資源，引領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加快形成新質生產力。”新質生產力，是以科技創新為主的生產力，是擺脫了傳統增長路徑、符合高質量發展要求的生產力。今年以來，浙江杭州“六小龍”火爆出圈，杭州這座山水名城，再次以數字經濟的高速發展引起全球矚目。作為這座城市公平正義的守護者，浙江省杭州市中級人民法院如何堅持嚴格公正司法，以法治“硬舉措”優化營商“軟環境”，護航新質生產力發展？本期司法訪談，我們邀請到杭州中院院長唐學兵分享他們的經驗。

記者：今年以來，“六小龍”火爆出圈，彰顯了杭州引領數字產業發展的強勁態勢。據了解，杭州在2016年“云棲大會”上就提出“尋找下一個阿里”，9年來孕育的新主體為數字經濟創新提質注入了新力量。唐院長，在這樣的城市基因和發展背景下，司法機關面臨著怎樣的新挑戰？

唐學兵：杭州是在習近平總書記親自關心指導下迅速發展起來的省會城市、超大城市，遵循著習近平總書記“四個杭州、四個一流”的殷切期望，感恩奮進打造中國式現代化城市范例。

當前，杭州新質生產力加快壯大，涌現出一批現象級新銳創新企業，杭州創新活力備受全球關注。這種創新浪潮對司法的挑戰是多維度的。一是技術迭代、新興業態發展需要更高水平的專業審判。數據權益保護、平臺責任邊界重構、AI和算法大模型倫理規范、商業數據跨境流動等方面的治理規則缺失，新類型案件審理缺乏可供參考的先例，這考驗著法官的司法智慧。二是經濟社會發展節奏需要更高效率的解紛機制。杭州擁有市場主體超200萬，新設經營主體增幅全省第一，旺盛的解紛需求與司法資源供給之間還存在不平衡。三是國際經貿糾紛摩擦需要更順暢的規則銜接和機制對接。隨著越來越多企業“出海”經營，企業海外利益全方位多層次高速拓展，但解決國際經貿摩擦的能力還有待提升，司法實踐中面臨跨境證據采信、域外法查明、涉外裁決執行等問題。四是多元解紛需求需要更優質的司法服務供給。在金融、知識產權、破產審判、涉外法治等重點領域，既需要“小切口”破題，以數字化等方式提供增值化服務，也需要橫向協同相關部門，為市場主體打造全生命周期的優質服務。

記者：要發展新質生產力，關鍵在于科技創新。剛才您提到科技迅猛發展帶來法律法規的真空地帶，也給司法裁判帶來諸多挑戰，對此，杭州法院是如何以裁判樹規則，服務新質生產力發展的？

唐學兵：科技創新歷來都是引領發展的關鍵動力。從良渚先民“種稻米以養民、興水利以安民”，到北宋時期杭州人畢昇發明活字印刷術……千百年來，許多農田水利、科技發明都誕生于杭州、發展于杭州。現如今，國家實驗室、大科學裝置、國際大科學計劃，在數年間實現從無到有的歷史性跨越；杭州連續3年位列全球科技集群第14名，連續4年捧起浙江“科技創新鼎”，可以說，在新一輪“大興科技、大抓創新”熱潮下，杭州的科技創新成果如雨后春筍般不斷涌現。

我認為，要保證創新有不竭的動力源泉，最重要的就是保護知識產權，尤其是要充分發揮知識產權審判職能作用，構建“嚴保護、大保護、快保護、同保護”的知識產權保護新格局，才能促進創新源泉充分涌流。對此，杭州法院有三點“始終堅持”：

一是始終堅持嚴格保護。加大對侵犯知識產權犯罪行為的打擊力度，全市法院年均審理知識產權刑事案件100余件，充分發揮刑罰處罰的懲戒和威懾功能。嚴格落實知識產權民事侵權的懲罰性賠償制度，2024年適用懲罰性賠償案件33件，涉及金額1.14億元，嚴懲重復侵權、惡意侵權行為。

二是始終堅持機制創新。近兩年來，杭州中院發布服務新質生產力發展的司法保障意見15條，成立全國首個生物經濟審判庭，今年又開展司法賦能科技創新8項行動，細化人工智能、數字產權等八個領域的司法保護措施。構建技術調查官、專家陪審員、專家輔助人、專家證人、司法鑒定五位一體的多元技術事實查明機制，積極運用舉證責任分配及轉移、舉證妨礙推定等證據規則，發揮行為保全、財產保全、證據保全等臨時措施的制度效能，破解知識產權維權案件“舉證難”“周期長”難題。

三是始終堅持裁判引領。通過標桿裁判確立新興領域行為規則，審理全國“首例數據產品案”“首例微信小程序案”“首例數字藏品案”和“首例涉生成式人工智能平臺侵害信息網絡傳播權及不正當競爭糾紛案”等一批在全國具有影響力的典型案例，以裁判定標尺明邊界，引領產業規范發展。

記者：剛剛您提到幾起“首例”案件都是司法實務界和相關專家學者競相討論的熱點，也是數字經濟時代備受關注的焦點，請您再具體談一下在數字經濟保護方面，杭州法院有哪些亮點？

唐學兵：發達的數字經濟已經成為杭州發展新質生產力的重要一極。20年來，從電子商務到直播經濟，從軟件信息到“硬核”制造，杭州大步跨向“數字經濟第一城”。對此，杭州法院既是見證者，也是守護者。我們充分發揮互聯網司法的先發優勢，堅持辦案與服務并行、懲治與保護并重、打擊與防范并舉，全力助推數字經濟高質量發展。

優化數字經濟市場環境，讓市場主體預期更穩、信心更足。依法審理“涉虛擬數字人侵權案”“元宇宙作品侵權平臺歸責案”等新類型新業態糾紛，積極營造權利公平、規則公平、創新包容、規范發展的數字經濟發展環境。

加強新型財產權益保護，讓創新經濟引擎更強勁、保護更及時。妥善審理涉數據要素產權、數據產品開發等案件，“全國首例大數據產品案”“公共數據案”等確立的數據交易、流通、保護等規則，已成為國家立法條文或行業公認的行為指引。

堅持規范與創新并重，讓平臺經濟發展更健康、競爭更有序。嚴厲打擊平臺經濟相關黑灰產業鏈，全國首例操縱“網絡水軍”民事公益訴訟案入選“新時代推動法治進程2024年度十大案件”。杭州互聯網法院發布《網絡直播營銷行為法律風險防范指引》等，規范直播行業健康發展。

記者：新質生產力的發展也離不開富有拼搏實干精神的優質企業和優秀企業家，而他們的發展壯大離不開優良的法治化營商環境。據了解，連續22年來，“中國民營企業500強”上榜企業中，杭州所占的企業數量均位居全國城市首位，在全國工商聯“萬家民營企業評營商環境”調查中，杭州也連續5年獲全國城市第一。杭州法院在維護企業和企業家合法權益方面有哪些舉措和成效？

唐學兵：民營經濟是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生力軍，是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基礎。在今年2月召開的民營企業座談會上，習近平總書記發表重要講話，為促進民營經濟健康發展、高質量發展提供了根本遵循。民營經濟促進法已于今年5月正式施行，作為促進民營經濟發展的基礎性法律，其通過與施行對于構建高水平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有重要的里程碑意義。法律的生命力在于實施，在推動法律制度與政策導向切實落地的過程中，人民法院如何為民營經濟高質量發展營造穩定公平透明、可預期的法治化營商環境，這是我們一直在思考的問題。近日，杭州中院發布營商環境工作舉措7.0版共16條，涵蓋暢通立案渠道、優化審判機制、夯實專業建設、強化執行攻堅、聚焦多元需求、規范法企互動等六個方面，扎實推進國家營商環境創新試點10項任務。我認為，要千方百計把市場主體保護好，激發市場主體活力，就要圍繞企業全生命周期，從開辦、經營到退出的各環節，都充分發揮法治固根本、穩預期、利長遠的保障作用。可以概括為“三個圍繞”：

圍繞讓企業在初創期“穩起來”，加強產權保護、著力防范風險。充分發揮刑事審判職能，深入開展掃黑除惡斗爭，依法嚴懲滋擾企業、欺行霸市、強迫交易以及企業內部人員背信等涉企突出違法犯罪，保護各類企業和企業家人身財產安全。正確區分經濟糾紛與經濟犯罪，依法平等保護各種所有制經濟產權，讓企業家專心創業、放心投資、安心經營。

圍繞讓企業從困境中“走出來”，高效化解糾紛、優化司法服務。進一步規范涉企案件辦理，嚴格貫徹立案登記制，堅持依法平等保護，公正審理各類涉企案件。健全涉企案件快立快審快執機制、涉訴企業信息澄清機制等增值化服務，增加市場主體的司法獲得感。發揮杭州國際商事法庭職能，妥善審理各類涉外商事及外向型經濟糾紛，發布服務保障杭州數字自貿區高質量發展十項舉措。拓展多元解紛渠道，促推市場化調解提質擴面，用足用好中國（杭州）知識產權·國際商事調解云平臺等專業調解資源。從2021年7月試點至今，杭州通過市場化調解機制化解糾紛13.63萬件，為當事人節省糾紛解決成本10.9億元，調解成功率達41.35%，被作為全國優化營商環境、提升政務服務效能典型經驗向全國推廣。

圍繞讓市場要素“活起來”，釋放市場潛力、優化資源配置。發揮破產審判拯救和出清功能，健全破產重整企業信用修復機制，優化破產財產解封處置，探索不動產容缺辦證、資料替代等創新舉措，推廣“生態e治”“企業挽救價值估值系統”等數字化應用。近五年共通過破產程序推動140余家企業重獲新生，3000余家無挽救希望的企業有序退出市場。妥善審理涉新業態從業人員勞動爭議糾紛，促進勞動要素優化配置。強化善意文明執行理念，靈活運用“活封活扣”等手段，努力使查封的財產物盡其用。

記者：以全鏈條優質司法守護企業全生命周期，期待杭州法院在這方面有更大作為。請您談一談下一步的工作規劃。

唐學兵：習近平總書記強調，要“以政法工作現代化支撐和服務中國式現代化”。在中國式現代化的大場景中推動政法工作現代化，必然要建設“現代化法院”。浙江省委作出“132”工作部署，杭州市委以“奮力打造世界一流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國際大都市，努力成為中國式現代化城市范例”為目標，杭州法院要持續跟上、適應高質量司法需求的新機遇、新挑戰，做實為大局服務、為人民司法，就必須建設“新時代一流現代化法院”。杭州法院將錨定這一目標、服務中心大局，聚焦“公正與效率”工作主題，增強前列意識、強化前瞻思維、加快前進步伐，以保障加快發展新質生產力為牽引，以審判理念、審判機制、審判體系和審判管理現代化為抓手，助力國家知識產權保護示范區建設、進一步優化民營經濟發展法治環境、提升涉外司法效能和公信力，以高質量司法支撐和服務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

來源：人民法院報·2版

記者：屠少萌 余建華 | 通訊員：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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