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學森的學術著作《工程控制論》跨越七十余載仍閃耀智慧光芒，錢學森系統工程思想在科技領域產生了重要影響。

近日，中國科協會刊《科技導報》刊發文章《錢學森系統工程思想的當代價值和現實意義》，以史為鑒，重溫錢學森系統工程思想，探索其蘊含的3種文化屬性，發揮錢學森系統工程思想的時代價值，讓系統工程思想在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歷史進程中不斷“發光發熱”。我們特此摘錄，以饗讀者。

錢學森系統工程思想的當代價值和現實意義

錢學森經典著作《工程控制論》（英文版）自1954年出版以來已被翻譯成俄文版、德文版、中文版和捷克版，在科技領域產生廣泛而深刻的影響。如今該書出版已逾70年，成為世界范圍內“自動控制領域中引用率最高的著作”。從錢學森思想發展史的角度來看，這本經典著作為錢學森在1978年聯合許國志、王壽云共同發表《組織管理的技術——系統工程》一文奠定了重要思想基礎。回顧錢學森從研究工程控制論到提出系統工程思想的歷程，特別是從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現代科學文化和馬克思主義文化3種文化屬性視角考察錢學森系統工程思想，對于深入了解錢學森思想的形成與理解錢學森精神的生成具有重要歷史啟迪，同時對于當下樹立文化自信、科學自信和創新自信具有現實意義。

從工程控制論到系統工程思想

始終貫穿家國情懷

錢學森早年赴美求學主要從事空氣動力學和噴氣推進技術研究，直到1950年被迫滯留美國之后開始轉向研究工程控制論。對于轉向研究工程控制論，錢學森解釋稱，“我認為中國總有一天要翻身。翻身后要實行工業化，必須用最新的科學技術來加快工業化速度”。由此可見，錢學森選擇研究工程控制論蘊含著強烈的科學報國精神，同時也體現出他在面對困境時的智慧與選擇。

錢學森經過數年努力后于1954年完成工程控制論的研究與書稿的撰寫，并將書稿交由出版商麥格勞?希爾公司（簡稱MHP）出版。《工程控制論》的出版引起世界科技界廣泛關注，英國培格曼出版社（Pergamon Press Ltd）以及《Journal of the Royal Aeronautical Society》《Journal of the Japan Society of Mechanical Engineers》等紛紛刊登書訊。1955年，錢學森回國不久，就在中國科學院講授工程控制論相關課程。

綠色為《工程控制論》影印本，藍色為英文《工程控制論》首版

與此同時，《工程控制論》也成為錢學森領導火箭導彈技術研制時的重要理論依據，在新中國尖端科技研制過程中得到運用，由此積累的經驗又為錢學森提出系統工程思想奠定了實踐基礎。當1978年錢學森聯合許國志、王壽云提出系統工程思想時，最為核心的內容就是對中國航天科研組織管理經驗的總結與提煉，并使之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有機結合。早在1963年錢學森就指出：“在我們這樣一個科學技術和工業基礎比較薄弱的國家，要在比較短的時期內，實現科學技術現代化，趕上世界先進水平，就必須充分地運用和發揮我國社會主義制度的優越性，有計劃地有組織地開展科學技術工作。”

不止如此，錢學森還以系統工程思想為出發點提出一系列前瞻性理論或思想，包括總體設計部思想、開放復雜巨系統、從定性到定量綜合集成法等。值得一提的是，從研究工程控制論到提出系統工程思想，深刻體現了錢學森作為戰略科學家的特質。特別是在領導中國航天事業創業的起步階段，錢學森憑借強大的跨學科理解能力、跨領域組織能力、跨機構管理能力，集中有限的人力、物力和財力，通過大力協同和集體攻關完成導彈研制任務。以系統工程思想為線索看錢學森的科研過程和思想歷程，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作為愛國科學家在科技報國使命之下從科學家跨越到思想家的路徑。

錢學森系統工程思想蘊含的

3種文化屬性

恩格斯指出：世界不是既成事物的集合體，而是過程的集合體。錢學森系統工程思想的形成過程同步于錢學森取得學術成就和做出科技貢獻的過程，即在此過程中融合了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現代科學文化和馬克思主義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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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看，錢學森系統工程思想包含著中國傳統科學文化中的整體論思維。

錢學森系統工程思想的方法論，是以還原論與整體論相結合為立意的，而此種思維又深受中國傳統文化的影響。正如錢學森指出，“中國古代的學問，限于當時的條件，不可能深入微觀世界，所以都是宏觀的，整體論的。這有其長處，即避免了‘舍本求末’。但畢竟不能深入！西方科學，能深入微觀，可是越分越細，都到了分子生物學了，反而失去全貌！所以‘東方’整體論和西方的還原論都有局限性；只有把整體論和還原論辯證地統一起來的系統論才是出路”。由此出發，錢學森將近代自然科學的還原論思想和中國傳統科學的整體論思想有機融合又進一步構建起“現代科學技術體系”。

現代科學的發展越來越表明：還原論在解決微觀領域和復雜巨系統時有局限性，同時也使科學家們逐漸認識到整體論思維對科學研究的重要性。事實上，還原論和整體論都是科學研究的方法手段，互為補充，整體論為指引，還原論為支撐。用還原論范式或自然科學的標準來定義一切科學是值得商榷的。科學的本質是理性和求真，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并不缺乏理性求真的精神，且在晚明時期前已經取得一些世界領先的科技成就。近代的落后，不能僅從文化和制度方面尋找原因，甚至當成決定性因素，更不是所謂中國人的思維特質制約科學發展，而要從當時經濟社會發展的整體現實層面去思考，這也符合馬克思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以及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社會存在決定社會意識的基本原理。這一點對于樹立科學文化自信極其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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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現代科學文化看，錢學森系統工程思想的重要實踐基礎是以數理邏輯和實驗科學為基礎的大規模科研組織管理經驗。

現代科學的重要特征之一是數理邏輯和實驗科學的興起，使得人類對自然界的認識、利用和改造更加精準化、定量化、主動化。牛頓經典力學就深深地改變了當時人們的自然觀，沉重打擊了宗教勢力利用神學對宇宙的解釋權。與此同時，現代科學的發展也伴隨著不斷的質疑、批判與否定，不崇尚權威，這是中華傳統文化相對欠缺的。錢學森接受了較為完整和系統的現代科學教育，對數理邏輯和實驗科學的運用以及大科學時代的科研組織管理的重要性都有著深刻理解。如《組織管理的技術——系統工程》開篇所提，“從總結組織管理的經驗，講講建立起比較嚴密的組織管理科學技術體系，以及培養組織管理的科學人才”。正是因此，錢學森、許國志和王壽云提出系統工程思想時不僅對新中國成立以來有關系統工程的成功個案作分析，同時還著眼于美國、日本和德國等國的科研組織管理模式，以在總結國內外經驗過程中整理與提煉出具有普遍理論意義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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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馬克思主義文化看，錢學森作為科學技術泰斗的同時也是堅定的馬克思主義者。

馬克思主義對于錢學森不僅是一種科學的世界觀，更是科學的方法論。馬克思主義不僅體現在錢學森系統工程思想的內涵中，實則也是系統工程思想的最高指導。錢學森在接觸、學習馬克思主義的過程中，深刻領悟到馬克思主義與現代科學技術之間的內在關聯，并揭示出二者的辯證統一關系。他呼吁科學技術研究工作者要以馬克思主義哲學作為解決問題工具的同時，自己也以辯證唯物主義為指導，運用系統工程理論，攻克大量關鍵技術，為中國許多重大航天項目的成功實施奠定理論基礎。他堅持“從整個科學技術體系的角度來看問題”，并在構建“現代科學技術體系”時確立起馬克思主義哲學的指導地位。

錢學森系統工程思想的

歷史啟迪和現實意義

科技興則民族興，科技強則國家強。在推進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強的道路上，需要切實增強“四個自信”，同時也需要增強科學文化自信。文化自信必從歷史中來，沒有五千多年綿延不息的文明積淀，中華民族就沒有當今的文化自信。同時，科學在某種程度上代表著進步，沒有科學文化自信，也很難談得上徹底的文化自信，因此樹立科學文化自信是增強文化自信的應有之義。

2024年10月28日，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七次集體學習時，習近平總書記強調，要在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中賡續中華文脈。要深入挖掘和闡發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精神內涵，用馬克思主義激活中華傳統文化中的優秀因子并賦予其新的時代內涵，發展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錢學森系統工程思想的形成，不僅體現了對傳統科學思想的繼承和發展，也體現了對馬克思主義的高度自覺，同時又充分吸收和運用現代科學的最新成果和方法，由此體現出文化自信、科學自信和創新自信。這恰恰也是當下的科技工作者們需要從錢學森身上學習的寶貴精神財富和思想滋養。

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要把握好全局和局部、當前和長遠、宏觀和微觀、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特殊和一般的關系，不斷提高運用戰略思維、歷史思維、辯證思維、系統思維、創新思維、法治思維、底線思維的能力，為前瞻性思考、全局性謀劃、整體性推進黨和國家各項事業提供科學思想方法。

以史為鑒，重溫錢學森系統工程思想既是立足現實和資政啟智的需要，更是面向未來和呼應時代的需要。發揮錢學森系統工程思想的時代價值，讓系統工程思想在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歷史進程中不斷“發光發熱”，這也是錢學森生前不遺余力推廣系統工程的初衷所在。

作　　者：宋玉榮 呂成冬

責　　編：劉洞天

審　　核：張敬一

值班編委：譚華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