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次到江蘇鹽城的“北大門”響水縣走訪，剛好是蘇北平原的麥收季節，小車沿著鄉村道路，在整齊排列的楊樹護衛下飛快地向著前方的目標前進，道路兩旁的麥田已經再也看不到往日農民們揮汗如雨的勞作著，有的只是專業的收割機在農田里作業，大片大片金黃色的麥田在收割機的轟鳴聲里，基本能做到顆粒歸倉，省下了太多農民辛苦的汗水。

我太知道麥收季節的辛苦了，對于一個在1969年剛15歲就插隊落戶的老知青，我從沒有忘記當年那些讓人終生難忘的熟悉畫面。芒種前后，布谷鳥一叫，生產隊隊長就開始分配任務了，各家各戶磨刀霍霍，聽從隊長的一聲令下，就揮舞著手里的鐮刀積極投入“爭秋奪麥”的戰場。這種季節最怕天氣多變，一旦風云變幻，冰雹伴著暴雨就會說來就來，頃刻間整齊的麥田就會被突然而來的狂風驟雨踐踏得一片狼藉，讓人心疼。“搶收搶種”這個名詞對于那些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普通農民家庭而言，是何等的重要，麥子搶收到手了，還必須爭分奪秒地搶打，來不得半點遲緩，必須做到顆粒歸倉。空出來的麥田趕緊重新犁開暴曬幾日，放水后還得細整、耙平，有條件的用人工采集來的青草作為綠肥用腳踩進泥水，讓其自然腐爛。這種底肥，對稻子生長壯苗，比后來的化肥更環保。這就是搶種，只有等秧苗全部栽田里了，靠天吃飯的農民這才能喘上一口氣，等待著秋天的稻花飄香。人世間萬事唯有付出了艱辛，方能真正飽嘗到豐收時節的喜悅。

我們要去的云梯關村位于黃圩鎮域南側、黃河古道的北側。遙想當年，一條大河終日淌著濁黃的巨流，咆哮著從這塊土地的身體上沖刷著泥濘的黃沙涌進大海。此河平庸也偉大，瘋狂也沉靜，從不被歷史的積淀而改變，它就是它，在不息的流動中不斷地改寫著兩岸子民的生存環境和文化變遷。而一切自然的歷史的文化的風俗的都和它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凡它走過的歲月之門沒有地理上的天塹鴻溝或難以逾越的天險，水在河中涌流，使每塊被切斷的土地都從深處互相溝通、溶匯、滲透與揉合，它的信念似乎只有一個：要攜手大地，涌向大海。平常的日子里它水聲潺潺，波瀾不驚，而一旦和風雨共舞，那波濤澎湃足以驚天地泣鬼神。這就是我們的母親河——黃河。這里就是響水的西南門戶。

陪同我一路前行的響水縣委常委、宣傳部長張煒生同志告訴我：“雖說響水是鹽城的‘北大門’，更是長三角城市群最北端的重要節點城市，但歷史上我們這里就是黃海邊上的一塊苦寒之地，屬于古黃河流域也是淮河入海口的重要關隘，我們即將要到達目標地歷史上就叫云梯關，它始設于北宋年間，明代成為漕運要塞和軍事重鎮，被譽為‘東南沿海第一關’。現存有禹王寺遺址、望海樓基礎等歷史遺存，2008年才被省文物局列為江蘇省文物保護單位，是我們響水縣的唯一省級文物保護單位。”

我們一行人，來到了黃河古道記憶館，展館雖然簡陋但程展內容豐富，它真實地記錄了，天地輪回，滄海桑田的變遷中，在蘇北大地奔騰了727年的古老黃河，在1855年回歸北方并留下了一條橫亙東西的黃河故道，同時也孕育了響水這塊土地，讓歷史上的鹽堿地變成能長出五谷雜糧、百果飄香的黃土地，雖然這種改變消耗了先民們太多的時間與精力，但最終腳下的土地還是靠先民們勤勞的雙手把它開墾成了糧田。千百年來，世代黃河故道的子民們激蕩著黃河的精神，黃河的氣韻、發揚著黃河的志向，與自然災害、內外強敵、貧窮落后進行著不懈、不屈的斗爭，書寫了一部獨具魅力的故道文化。

通過講解員詳細地解讀，讓我首次知道，古黃河從公元前602年到1946年期間，就曾發生過1599次決口和26次改道，其中大改道就有6次。而從苦難中成長起來的故道子民，新中國成立后，在中國共產黨的正確領導下，意氣風發，斗志昂揚，煥發極大的熱情，積極投身全新意義的勞動，生產和各項工作。從推進社會主義改造到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從恢復和發展經濟到脫貧奔小康，故道人民以一往無前的進取精神和波瀾壯闊的創新實踐，在蘇北大地譜寫了一曲曲頑強拼搏的勝利凱歌及壯麗華章，徹底告別了貧困落后的面貌。這是何等地讓人感動至極！

我們考察的云梯關村就是一個最典型的例子，它目前是黃河古道鄉村振興示范區的核心區域，據介紹，近年來，該村持續發展，在壯大優勢產業的同時，不斷地激活鄉村活力，如打造故道客棧、水產養殖、黃桃園、鐵皮石斛等。其中，鐵皮石斛產業園經過幾年發展，目前已經形成集標準化種植、精深化加工、品牌化銷售、康養觀光食用于一體，一、二、三產融合發展的石斛全產業鏈，每年為村里帶來不低于75萬元分紅。

當我在這些圖片與文字組合的背景下慢慢前行中，突然產生了一種屬于心靈震撼的感覺，真的要感謝他們，這些數據與圖片、文字與情感，記錄著時光流淌中最鮮活的記憶，正是這些看起來微不足道的記憶，卻承載著數不勝數的回憶：幾多悲歡、幾多無奈、幾多奮起、幾多豪邁、幾多希冀、幾多感慨！他們才配得上稱為真正的：時光拾穗者！

第二天上午，我在宣傳部張玉莉副部長的陪同下，實地考察了素有“全國西蘭花規模種植第一縣”和具有“中國西蘭花之鄉”美譽的10萬畝連片種植的現場，真的一下驚呆了，這也太牛了，這種玩法可以稱為世間少有，唯有鹽城響水人能想得出也干得出。這塊土地東臨黃海，四季氣候溫潤、日照充足，加上弱堿性黏重土壤里，富含有機質與速效鉀，恰好契合西蘭花耐寒、喜堿的生長特性，使其成為全國春夏與秋冬之交的最佳種植地。

20世紀中后期，響水縣開始種植西蘭花。2006年、福建超大現代農業集團落戶響水，西蘭花實行訂單生產，小尖鎮、南河鎮、雙港鎮、陳家港鎮西蘭花種植面積666公頃左右。2018年，全縣西蘭花種植面積突破10萬畝，其中南河鎮連片種植面積4萬畝左右，“響水西蘭花”獲地理標志證明商標，登記生產規模6647公頃、年產量18.5萬噸；在第十六屆中國國際農產品交易會上，響水縣被中國優質農產品開發服務協會授予“中國西蘭花之鄉”稱號。

長三角（響水）西蘭花產業研究院研發中心與省農科院、上海農科院一起播撒“科學種子”，建立蘇北首家博士服務工作站，成立人才庫，助推西蘭花產業提升品牌力和影響力。響水西蘭花成功入選全國名特優新農產品名錄，獲評江蘇省十強區域公用品牌，創建“灌江”“村嫂”等品牌。

比如我在大地九豐農博園看到的場景，那也是一種別樣的精彩，作為全國蔬菜質量標準中心標準化基地，完全生動地詮釋了“高科技、高效能、高質量”的新質生產力，全方位展示了現代農業“最強大腦”，成為智慧農業的新典范。他們在原有農耕作業的基礎上，靠科技的力量，建設成了全國最大蔬菜工廠和千禾現代農業科技中心，3萬平方米的智能觀光大棚，近百種新技術和新模式培養育出260個新奇特優品種；6萬平方米的全國單體最大蔬菜工廠，采用光生物技術、物聯網系統等高精尖農業技術，日產5萬公斤蔬菜，成為帶動當地現代農業發展的“標桿”；基地里50多個冬暖式大棚，一年四季都能生產西紅柿、黃瓜、辣椒、西葫蘆等高品質蔬菜，源源不斷地供應上海市場，成為響水融入長三角一體化發展的生動范例；智慧種植模式、自動水肥一體化管理、精準環境調控、實時數據監測……科技“養分”種出高品質蔬果，熱銷長三角地區，有力地促進了農業增效、農民增收。這一希望工程的圓夢，離不開這塊厚重土地上勤勞、拼搏、奮斗、進取的新時代農民的無私付出。

一業興，百業旺。我在響水走訪的這段時間里，從所看到、所聽到、所感知到的多個層面來，深感必須公平公正地對待這個曾經貧窮、困惑、落后的蘇北邊沿縣，因為我已經從不同的視角觀察到了黃河故道流域厚土上的廣大人民群眾多姿多彩的生產、生活和不屈不撓的奮斗歷程，這歷程集中展現了中華人民共和國誕生以來所取得的輝煌成就。新時代的美好未來正在一幕幕浮現在現實的世界里。僅以響水為例：一個以西蘭花為中心、全國蔬菜質量標準中心標準化基地，已經呈現出希望的曙光，這些以生態平衡為基礎的富民產業，目前正以一、二、三產的融合發展格局逐步完善形成。他們從育苗、定植、初加工、深加工到冷鏈物流的全產業鏈，種植模式入選農業農村部推廣典型案例。

去年，“響水西蘭花”被授予全國最具影響力蔬區域公用品牌稱號，年總產值突破13億元，規模種植主體達275家，帶動全縣近10%的群眾增收致富。擁有規模較大的育苗中心5家，共15.6萬平方米；引進8家蔬菜精深加工企業，初加工生產線23條、精深加工生產線5條，年可解決12萬噸菜葉；先后建成萬銀、寶青等20多座冷庫，單次冷藏能力達3萬噸，田頭冷藏保鮮庫20萬立方米，保鮮能力最長達70天，可完全滿足響水西蘭花產業自身的育苗需求和產業經營的冷藏保鮮周轉需求。通過冷鏈物流的支撐，堅持全產業鏈打造，市場渠道多元，產品越賣越遠，遠到歐美市場，近到國內各大商超。我的走訪剛開始接觸到這個特殊的鳳凰涅槃之地，未來的故事更精彩！

（文/丹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