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 年 6 月 10 日，開國上將陳錫聯在北京逝世。這位從大別山走出的 "小鋼炮"，在華北戰場以 "夜襲陽明堡" 的雷霆一擊震驚中外，更以 "機動果敢" 的軍事哲學改寫戰爭規則。他作戰勇敢，毛澤東習慣稱他“司令”，劉伯承稱他是 "四方面軍最優秀的戰將"，鄧小平贊他 "心胸開闊，肚量大"，李先念稱贊他“打仗數第一”。

1937年深秋，陜西三原縣石橋鎮。獵獵朔風卷動著褪色的青天白日旗，卻壓不住臺下兩千九百條喉嚨里迸發的怒吼：“打倒日本帝國主義！誓死保衛國土！”新任八路軍第129師769團團長陳錫聯，站在誓師隊列的最前方。他年僅22歲，臉龐尚帶幾分青年人的棱角，眼神卻如淬火的鋼刀，銳利而沉靜。

▌夜襲陽明堡

1937年10月的滹沱河畔，22歲的陳錫聯蹲在蘆葦叢中，聽著對岸傳來的飛機轟鳴聲。日軍飛機貼著樹梢掠過，機翼上的膏藥旗在月光下泛著冷光。這位參加過長征的年輕團長，此刻正用刺刀在泥土上畫出機場的輪廓。

"團長，老鄉說機場有24架飛機，3列停放。"偵察兵壓低聲音匯報。陳錫聯點點頭，目光掃過對岸影影綽綽的輪廓。他掏出懷表，指針在黑暗中泛著微光——距離總攻還有三個小時。

夜襲陽明堡的計劃在陳錫聯腦海中已推演過無數次。他特意挑選了"夜老虎"趙崇德的3營作為突擊隊。這位23歲的營長有一手絕活：能在百米外摸掉鬼子的哨兵而不發出聲響。

此刻，趙崇德正帶著戰士們在河邊練習攀爬鐵絲網，刺刀尖綁著紅布，防止反光暴露目標。 午夜時分，滹沱河水沒過戰士們的腰際。對岸機場的探照燈掃過水面，在波心投下慘白的光斑。陳錫聯握緊望遠鏡，看著3營像一群黑色的游魚，無聲無息地向對岸靠近。

突然，一聲槍響劃破夜空！機場北端的崗樓里，日軍哨兵發現了正在剪開鐵絲網的戰士。趙崇德怒吼一聲，帶著11連沖向機群。戰士們躍上機翼，將手榴彈塞進駕駛艙。剎那間，爆炸聲震耳欲聾，24架飛機在火光中扭曲變形。

陳錫聯在指揮所里看著對岸的火光，突然發現有一隊日軍正從側翼迂回。他抓起步槍，帶著警衛員沖出戰壕。子彈擦著耳邊飛過，他卻異常冷靜："告訴1營，把崞縣方向的公路給我炸成麻花！"

戰斗結束時，東方已泛白。陳錫聯站在河岸上，看著對岸機場升起的濃煙。這場不到一小時的突襲，擊毀日軍飛機24架，斃敵100余人。劉伯承師長的嘉獎電報里，特別提到了趙崇德營長的英勇——這位年輕的指揮員在掩護戰友撤退時，身中數彈壯烈犧牲。

▌響堂鋪伏擊

1938年3月的響堂鋪峽谷，陳錫聯趴在巖石后面，看著蜿蜒的公路上蠕動的日軍車隊。180輛汽車排出十多里長的隊伍，揚起的塵土遮天蔽日。他摸了摸腰間的駁殼槍，回頭對政委說："鄧政委說這次是塊大肥肉，咱們可得好好打牙祭。" 徐向前副師長的指揮旗在山風中獵獵作響。

當車隊完全進入伏擊圈時，陳錫聯猛地揮下手槍。剎那間，步槍、機槍、迫擊炮一齊怒吼。769團特務連的戰士們沖下山坡，與日軍展開白刃格斗。

5班班長袁開忠用牙齒咬斷敵人的喉嚨，鮮血噴在他滿是硝煙的臉上。

"狗日的想搶山頭！"陳錫聯看到一股日軍向高地蠕動。他抄起一挺機槍，帶著9連沖了過去。子彈在巖石上濺起火星，他的軍帽被打飛，卻渾然不覺。當戰士們終于占領高地時，陳錫聯才發現自己的袖子已被鮮血浸透。

這場伏擊戰持續了兩個小時。當最后一輛汽車在爆炸聲中翻滾下山崖時，陳錫聯坐在路邊，用繳獲的日軍水壺喝了口水。他看著滿地的汽車殘骸，對身邊的參謀說："把能用的零件都拆下來，咱們的兵工廠正缺這些東西。"

▌大破白晉路

1940年5月的南關鎮，陳錫聯化裝成商人，跟著"維持會長"走進城門。他的布鞋沾滿塵土，腰間別著一把油紙傘，傘柄里藏著微型手槍。日軍哨兵用刺刀挑開他的包袱，里面是幾匹粗布和兩罐汾酒。

"太君，這是給皇軍的孝敬。"維持會長點頭哈腰。

陳錫聯趁機打量四周：碉堡的槍眼朝向東南，鐵絲網后面是深溝，營房里傳來鬼子的叫罵聲。他注意到墻角堆著十幾個汽油桶，嘴角微微上揚。

回到駐地，陳錫聯鋪開手繪的南關地圖。"打虎掏心，內外夾擊。"他用紅筆在地圖上畫了個圈，"3營從地道摸進去，1營炸開北門，2營負責接應。記住，先端掉軍火庫！" 戰斗在雨夜打響。

3營戰士們頂著濕滑的地道，悄悄接近軍火庫。當第一顆手榴彈在彈藥堆里爆炸時，整個南關鎮都在顫抖。

陳錫聯站在指揮所里，看著火光映紅天際，對通訊員說："通知老鄉們，來搬炸藥！"

此戰不僅繳獲了1000多箱炸藥，還解救了2000多名修路工人。劉伯承師長在總結會上特別表揚："陳錫聯的機動戰術，讓鬼子的囚籠政策變成了笑話！"

▌獅垴山喋血

1940年8月的獅垴山，陳錫聯蹲在戰壕里，看著日軍的炮彈在山頂炸出一個個彈坑。他的鋼盔上布滿裂痕，軍裝上的血漬已經發黑。這是堅守的第六天，陣地上的戰士們啃著發霉的干糧，卻依然緊握著步槍。

"鬼子又上來了！"哨兵的喊聲讓所有人繃緊神經。

陳錫聯舉起望遠鏡，看到日軍像螞蟻一樣爬上山坡。他摸了摸腰間的手槍，對身邊的戰士說："把最后的手榴彈都準備好，今天誰也別想活著下山！"

當日軍沖到陣地前50米時，陳錫聯猛地站起來："打！"成排的手榴彈在敵群中炸開，戰士們端著刺刀躍出戰壕。

陳錫聯的刺刀挑飛三個鬼子，突然感覺胸口一熱——一顆子彈擦著肋骨劃過。

夜幕降臨時，陳錫聯靠在戰壕里，聽著遠處的槍炮聲漸漸平息。他摸出懷表，發現表蓋已經被彈片砸出凹痕。

這六晝夜的堅守，殲滅日軍400余人，為百團大戰的破襲行動爭取了寶貴時間。彭德懷副總司令來電嘉獎時，特別提到："獅垴山的鋼鐵防線，是八路軍的脊梁！"

▌剿滅高德林

1941年8月的三王村，陳錫聯站在山頂，看著高德林的碉堡群在夕陽下投下陰森的影子。這個漢奸頭子自恃兵強馬壯，卻不知道陳錫聯早已在他的防線里埋下了棋子。

"先打兵工廠。"陳錫聯對769團團長鄭國仲說，"告訴戰士們，少開槍，多喊話。"

當突擊隊炸開兵工廠的圍墻時，偽軍們聽到的不是槍聲，而是震耳欲聾的口號："中國人不打中國人！"

戰斗進行到午夜，陳錫聯親自來到碉堡前。他對著擴音器喊道："弟兄們，看看你們腳下的土地，這是中國人的地盤！"

碉堡里傳來一陣騷動，接著有人扔下槍："我們投降！"

此戰不僅摧毀了高德林的老巢，還繳獲了一座兵工廠。當第一支"朱德式"步槍在太行兵工廠誕生時，陳錫聯撫摸著槍管說："這才是真正的戰利品。"

129師385旅769團團長陳錫聯（左）與副團長王近山

▌武安遇險

1942年8月的武安城，陳錫聯正在批閱文件，突然聽到窗外傳來密集的槍聲。

他抓起手槍沖出門，看到日軍的炮彈已經在村里炸開了花。

警衛員要拉他撤離，他卻擺擺手："慌什么？先把鄉親們轉移到后山。"

在山梁上，陳錫聯看著日軍的大炮一字排開。他轉身對警衛員說："來，咱們打撲克。"子彈在頭頂呼嘯，他卻鎮定自若地出牌。

當第一發炮彈落在附近時，他笑著說："鬼子這炮打得不準，再來一局。"

日軍的進攻持續了一整天。

當太陽落山時，陳錫聯看著撤退的日軍，對身邊的參謀說："鬼子要溜了，給他們點送行禮。"

迫擊炮的轟鳴聲響徹山谷，日軍的車隊在火光中狼狽逃竄。

戰斗結束后，陳錫聯回到村里，發現日軍在水井里投了毒。

他拍著警衛員的肩膀說："記住，以后遇到鬼子撤退，先讓衛生隊檢查。"

警衛員紅著眼圈點頭，這位27歲的旅長，用他的智慧和勇氣，再一次帶領部隊化險為夷。

從夜襲陽明堡的驚天一炬，到響堂鋪伏擊的“大快朵頤”；從智破白晉路、虎穴奪炸藥的膽大心細，到獅垴山六晝夜浴血苦戰的鐵血擔當，陳錫聯將軍在華北抗日的烽火硝煙中，以其超凡的勇氣、過人的智慧和堅韌不拔的意志，指揮769團、385旅打出了一場場經典戰役。他善于捕捉戰機，敢于險中求勝，專啃硬骨頭，專打惡仗硬仗。他的威名，不僅令日偽軍聞風喪膽，更如同一面旗幟，激勵著太行軍民不屈的抗爭。

1943年8月，陳錫聯奉命前往延安。他站在黃河邊，回望太行山脈的層巒疊嶂。八年的浴血奮戰，他從一名年輕的團長成長為威震敵膽的名將。

1989年11月20日，鄧小平接見二野戰史編寫組領導成員時與陳錫聯握手。

陳錫聯作戰勇敢，被稱作“小鋼炮”，劉伯承元帥曾評價他："陳錫聯是四方面軍最優秀的戰將；毛澤東習慣稱他“司令”；劉伯承稱他是 "四方面軍最優秀的戰將"；鄧小平贊他 "心胸開闊，肚量大"；李先念稱贊他“打仗數第一”。陳錫聯的一生，是革命的一生，戰斗的一生。他在戰場上是威震敵膽的虎將，在建設中是鞠躬盡瘁的功臣。他用 "機動果敢" 的戰術思想改寫戰爭規則，用 "心系百姓" 的情懷贏得民心。從放牛娃到開國上將，他的傳奇經歷詮釋了什么是忠誠、擔當與智慧。正如鄧小平所言："陳錫聯的仗，打出了中國人的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