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可欣留下了周景淮的電話,隨后,走出了機構。
剛到街上,就收到了周景淮發來的一個教堂地址。
“婚禮彩排,需要伴娘到場。”
江可欣打車去了教堂。
剛到化妝間,就看見周景淮在化妝間和喬冉商量捧花的品種。
她心頭一酸。
其實這張婚禮上的教堂,白鴿,花束,都很普通。
但每一個又都格外的細心,一眼就能看出是全部都是用心設計過的。
周景淮真的愛一個人時,是真的能把心都掏出來啊。
江可欣走到二人身后。
喬冉轉頭看見她,興奮道:“你來了?正好看看我首飾有沒有戴好……哎呀!看我,都忘記戴那條手鏈了。”
她懊惱地拍了下自己的腦袋,拉開首飾盒拿出一條手鏈。
江可欣只看了那手鏈一眼,就猛地怔在了原地。
那是……她兩年前給她和周景淮設計的情侶手鏈!
周景淮曾承諾過她會找人做出來,等到七周年的那天送給她。
江可欣大腦一片空白:“這是……哪里來的?”
“這個啊,景淮送我的啊。”
喬冉戴上手鏈,甜蜜地靠在周景淮的肩頭:“去年有一天晚上停電了,景淮陪了我一個晚上,之后我們就確定了關系,手鏈也是那天給我的。”
“那天,是幾月幾日?”江可欣艱難地問道。
喬冉想了想:“2月17。”
江可欣只覺得耳邊清脆的一聲,心徹底破碎了。
2月17,那是他們相戀七周年的夜晚。
江可欣怔怔看著那條手鏈,只覺心底有把尖銳的刀,在一刀一刀地剜絞著,痛得說不出話來。
這時,門外有人喊喬冉,喬冉走了出去。
房間里,只剩下江可欣和周景淮。
寂靜的空氣里,江可欣輕聲開口:“紀念日那天,你明明跟我說,你出急診。”
她有些不理解,又有些難以置信:“可是你那晚,怎么會在喬冉那里呢?”
周景淮沉默了片刻,便說:“是我騙了你。”
江可欣怔了怔:“哦,所以去年2月23,你說醫院部門聚餐,也是騙我的?”
“那天,喬冉生日。”
周景淮語氣無比淡然。
江可欣了然地點頭,眼中卻漸漸浮現水霧,她啞著聲音問。
“那3月6日,你說有手術……”
“我陪喬冉去了游樂場。”
“3月15日……”
“她做噩夢,我去陪她。”
周景淮抬眼直直看著她,這一次卻不用她問,他接著說。
“4月7日,我說出差三天,是陪喬冉去三亞旅游。”
“4月13日,我和喬冉去泰山看了日出,4月22,我和喬冉去了洱海,5月3日,我和喬冉從日本度假回來,她說要結婚,于是第二天我和你分了手,你還要聽嗎?”
他將事情一件一件輕描淡寫地說著。
江可欣喉嚨像是被棉花堵住,她張了張嘴,卻怎么也發不出聲音。
這個人,真的能這么平靜又坦然地在她面前,往她心上插上一把把刀子。
連帶著過往的一切,都在這一刻,被徹周景淮徹底底的殺死了。
江可欣心痛的幾乎窒息,她死死咬住唇,卻還是不受控制的喊出聲。
“為什么?”
為什么要這么對她?
她明明,什么也沒有做錯,為什么要這樣對她!
周景淮靜靜地看著她:“答案,有意義嗎?”
江可欣渾身顫抖著,眼前一片模糊。
如果是一年前,她一定會扯著周景淮的領子問,你憑什么這么理直氣壯?你難道就沒有一點愧疚嗎?
可是現在,她做不到。
因為她要死了。
再過幾天,她就要死了。
所以這一切的答案,確實都沒了意義。
門被重新打開,喬冉走了進來,奇怪地看著他們:“彩排開始了,你們在說什么呢?”
江可欣別開視線,伸手擦干眼淚,徑直往外走去。
彩排時,她站在角落里,聽著主持人詳細地安排婚禮。
“新娘到時候從門外進來,伴娘將新娘的手,送入新郎手中。”
“之后新郎和新娘站在這里,要念誓詞,新郎還記得誓詞嗎?”
一直出神的江可欣回過神,抬頭就看見臺上,周景淮牽起了喬冉的手,無比虔誠地說道。
“我愿意娶面前這位美麗的女子為妻,安慰她,保護她,愛惜她,視她如珍寶,無論疾病還是健康、富裕還是貧窮,始終如一地待她至永遠。”
他說這句話時,眸中的溫柔地如同海洋,仿佛能將人溺死在這一片深情與甜蜜里。
江可欣僵硬地站著,仿佛連呼吸都伴著痛。
眼前這一幕,曾是她無數次幻想的婚禮。
眼前這個男人,十分鐘前對她說出那樣殘忍的過往。
而她,此刻卻要親眼見證他們的幸福時刻。
實在是,太諷刺了。
江可欣深吸一口氣,轉身想要離開。
這時,卻聽主持人喊道。
“接下來,請伴娘上臺,為新人送上祝詞!”
話音剛落,所有人的目光霎時間盡數落在了江可欣身上。
江可欣強自僵硬地站著,卻挪不動半步。
這時,她的手機鈴聲突兀地響了,江可欣立即道:“抱歉,我有事,要先走了。”
說完,她拿起手機,逃也似的走出去。
走到外面,她才接起電話,是醫療機構打來的。
“江小姐,醫療機構有兩種死亡方式,這次來電是想確認,你是要用注射死亡還是服藥。”
江可欣閉了閉眼,低聲道:“注射。”
服藥,太苦了。
盡管所有的苦她都嘗過了,可她最怕的還是苦。
掛完電話,江可欣轉身想走,卻看見周景淮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后。
“我送你回去。”
車上,一路寂靜。
到了酒店樓下,江可欣要下車,周景淮卻拉住她的手腕。
“這里有噴泉,我重新給你拍張照吧。”
江可欣想拒絕,可看看周景淮,還是沒能說出口。
她走到噴泉邊,周景淮拿出手機,準備給她拍照的時候卻說。
“其實,是喬冉刻意交代我來給你重拍的。她上次耽誤了你拍照,很是自責。”
江可欣渾身僵住:“你想說什么?”
周景淮頓了頓,才眼神幽深的開口:“我們的事,她不知道,你不要對她有敵意。”
所以,他送她回酒店其實也是為了喬冉。
是因為他怕她記恨、報復喬冉。
江可欣這一刻有些窒息,她垂下頭,麻木的開口:“我不會的,你放心。”
周景淮不置可否,拍完照后送江可欣進酒店。
等待電梯時。
周景淮又說:“我們之前來瑞士時,也是住在這個酒店,喬冉身體不好,這個酒店有專門的醫療部……”
他語氣透著一絲心疼。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
“電梯來了。”
江可欣打斷周景淮,不再看他一眼,快步走進電梯。
電梯門很快關上,紅色的數字一層層跳躍。
這一刻,江可欣再也強撐不住,腳下一個踉蹌。
溫熱的液體滴在手背上,她低頭一看,果然是血。
回到房間,江可欣打開藥瓶,倒出了最后的兩顆藥。
吃下去過了半個小時,才止住了鼻血。
她剛去洗了臉,手機就收到一條通知,是云盤相冊發來的。
“明天就是新一年生日了,看看這兩年都發生了什么吧?”
江可欣愣了愣,點開相冊。
映入眼簾的是她兩年前生日的照片。
幽暗的生日蠟燭的燭光中,爸爸也在,媽媽也在,周景淮也在……
她在他們中間,笑容燦爛得像是擁有了全世界。
江可欣怔怔地看著這張照片,看著看著,眼淚一滴滴從眼眶涌出。
這時,門鈴聲響起。
江可欣擦了擦眼睛,打開門,卻看見周景淮站在門口。
走廊幽暗的燈光落在他的眼尾眉梢,清冷俊逸地同照片上一模一樣。
江可欣心頭驟然一顫,她剛想說話,余光卻又看見他身邊的喬冉。
她猛地清醒過來,握緊了門把。
“你們怎么過來了?”
喬冉舉起手里的小蛋糕,親昵地靠著周景淮的肩膀走進房間。
“剛剛才知道你明天生日,還讓你來參加我們婚禮,實在是太抱歉了,所以刻意來送蛋糕,就當提前給你過生日了。”
江可欣看著她手中的奶油蛋糕,一時有些反胃。
從化療以來,她最不能吃的就是油膩的東西。
“抱歉,我……”
她剛想拒絕,周景淮卻拿過蛋糕,徑直塞進她手里。
“喬冉親自買的,你不要浪費。”
江可欣愣住,看著周景淮強硬的眼神,還是接下了。
嘗了一口,油膩的奶油在口中劃開,江可欣攥緊叉子,強行扯出一抹笑。
“很好吃,謝謝。”
“是吧,這是景淮帶我嘗遍整個城里的蛋糕店,選出的最好吃的一家店呢。”
喬冉甜蜜地笑著:“別看他這個人很悶,但其實很浪漫啊,婚禮上的蛋糕,要最好吃的,他還包下了整個城里所有的滿天星,連戒指都是他親手設計的,一個醫學生,這些真不知道是誰教的……”
江可欣一件件聽著,只覺得口中甜膩的蛋糕越來越苦澀。
蛋糕、滿天星、設計……
都是她親手教給周景淮的,沒想到,現在卻親眼見證,他將這些全都給了另一個女人。
江可欣看著周景淮依舊面無表情的臉,握緊了手指。
她強力克制著,讓聲音聽起來很淡:“可能是,某個朋友教的吧。”
喬冉挑眉,還要說什么,周景淮卻伸手拉起了喬冉。
“蛋糕送了,祝福說完了,我們該走了,明天婚禮不要遲到。”
“婚禮,是幾點?”
江可欣多問了一句。
周景淮看她一眼:“上午十點。”
江可欣愣了愣,她低頭,就看見手機里醫療機構十分鐘前發來的短信。
“您預定的安樂死時間為,明天上午十點。”
文章后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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