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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的這個周一,在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大廈,唐納德·特朗普從自動扶梯上走下來到大堂,宣布競選總統。那次乘坐自動扶梯的下行旅程不到30秒,卻為開啟了一段漫長得多的征程。
這十年間,他所掀起的政治浪潮令人瞠目,挑戰覺醒文化、蔑視丑聞、打破現狀的變革。這些都深刻地從根本上改變了美國,無論好壞。
隨著特朗普的政治生涯進入第二個十年,《紐約時報》發表了一篇分析文章,解析特朗普如何影響著美國。
過去十年,特朗普以一種極為罕見的方式定義了他的時代——在近一個世紀的美國歷史上,除了富蘭克林·D·羅斯福和羅納德·里根,幾乎沒有哪位總統能有如此影響力。盡管他從未擁有像那兩位總統那樣廣泛的民眾支持,甚至堪稱民調史上最不受歡迎的總統,但他卻設法將少數美國人的支持轉化為現代最具影響力的政治力量,一路顛覆著原有規則,重寫著政治劇本。
從某種意義上說,特朗普實際上只在這十年中的不到一半時間里擔任總統,但這一點其實并不重要。自2015年6月16日以來,無論他是否在位,他都持續塑造并影響著美國的國家話語。過去這十年里,幾乎每一個議題、每一場爭論、每一次全國性的討論,似乎都圍繞著他展開。
即使遭到選民的拒絕和刑事判決,也沒有減緩他的步伐,更沒有削弱他在全國范圍內的影響力,最終讓他在去年十一月強勢回歸。拜登的總統任期,如今回看,更像是特朗普掌權之間的一段“中場休息”。
“權力”已成為他的主旋律。在那個屢屢跌撞的第一個任期里,特朗普是美國歷史上唯一一位既無公職經驗、也無軍旅履歷的總統。他甚至曾親口承認自己當時并不清楚該如何治理國家。但如今,他已學會如何高效運用權力。事實上,他所擁有的權力比他的任何一位前任都要多,而且從諸多法院對他的判決來看,也遠超過憲法所賦予他的界限。
他的反對者中有些人警告說他已“接近獨裁”,這一說法仍具爭議,但毫無疑問,特朗普確實試圖在各個層面上“主宰”社會的走向。他不僅希望在華盛頓掌控局面,還試圖將自己的意志投射到學術界、文化界、體育界、法律界、新聞媒體、華爾街、好萊塢乃至私人企業。他甚至想親自決定紐約的交通擁堵政策,管控肯尼迪表演藝術中心的演出節目單。
特朗普所依賴的并非“說服的藝術”,甚至也不是他自詡擅長的“交易的藝術”,而是威脅與恐嚇的力量。他發起了一場自己稱之為“報復”的行動,專門針對他的政治對手。美軍已被部署到洛杉磯街頭以鎮壓抗議活動;戴著面罩的執法人員橫掃全美各地,不僅拘捕罪犯和無證移民,甚至有時連手續齊全、合法居留的移民也會一并遭殃。
正如長期擔任民主黨戰略顧問、克林頓總統白宮高級顧問的道格拉斯·B·索斯尼克所說:“自2015年乘坐扶梯下樓宣布參選以來,特朗普就一直是美國政治的主導人物。歷史終將承認,我們自那時起便步入了‘特朗普時代’。拜登的總統任期,不過是這段歷史巨變中的一個小小減速帶?!?/p>
在特朗普的支持者看來,這場變革是遲到已久的路線糾正——是對數十年來自由主義霸權的反擊。他們認為,自由派不僅想管美國人做什么,還想控制他們怎么想、能說什么。他們把特朗普視為遏制“覺醒文化”泛濫、限制無序移民和緩解經濟脫節的迫切解藥。而“讓美國再次偉大”的口號,正精準擊中了那些感到被時代拋棄、被精英階層壓迫的人群。
他的成功程度,甚至在幾個月前都難以預料。他已經撼動了美國延續數代的制度根基。而他與盟友則堅稱,這個體系早已病入膏肓,正需要徹底重塑。
自五個月前重新入主白宮以來,特朗普迅速采取行動:解散多個政府機構、推翻國際貿易體系、削弱聯邦資助的科研項目,甚至讓“多樣性”這個詞變得像毒藥一樣敏感——以至于許多不在他直接管轄之下的企業和機構,也紛紛調整相關政策。
曾撰寫多本贊揚特朗普的書籍的前眾議院議長紐特·金里奇表示,這位總統掀起了一場“激烈而深刻的反叛運動,矛頭直指一個腐敗、日益激進、為維持權力不惜違法的建制派”。
在特朗普第一任期擔任國家經濟顧問的拉里·庫德洛稱,特朗普“徹底改變了美國人對邊境安全、對華貿易、工薪階層薪資保護和商業繁榮的認知。他培育出一種新的保守主義文化,強調愛國主義、傳統家庭價值觀、信仰復興和美國偉大?!?/p>
盡管特朗普的支持者認為自己擺脫了一個沉悶、癡迷身份政治的左翼精英集團的桎梏,批評者卻將他視為一種“許可結構”,為種族主義、性別歧視、恐同、排外、基督教民族主義、白人至上主義及對跨性別群體的仇恨打開了大門。
福坦莫大學政治學教授、著有《如何建設一個民主國家》的克里斯蒂娜·M·格里爾指出:“他兜售的是過去,他兜售的是一個僅對部分人開放的美國版本與愿景。特朗普暴露了美國的脆弱本質,一個只需一點殘酷許諾就可能迅速撕裂的國家。他正在讓這個國家回到它的真實起點,一個許多人寧愿遺忘的原始敘事”。
特朗普所代表的政治轉向幾乎無視一切抵抗。即便在“特朗普時代”偶爾出現的進步主義浪潮,也都很快退去。盡管#MeToo運動曾在美國職場引發廣泛變革。甚至也可能正因這一變革激起了反彈,選民在去年仍選出了一位被陪審團裁定對女性實施性侵的總統。又過了五年,曾經因喬治·弗洛伊德之死而爆發的抗議浪潮逐漸平息,而特朗普卻向華盛頓市長施壓,要求鏟除白宮附近那幅“黑人的命也是命”(Black Lives Matter)街頭涂鴉。
一路走來,特朗普讓“異?!弊兂闪恕俺B”。他不僅是美國歷史上首位被刑事定罪后當選的總統,還徹底拋棄了歷任總統普遍遵循的“利益沖突”顧慮,將白宮的政治資源前所未有地貨幣化。他打破了“丑聞等于政治死刑”的普遍假設,以至于曾因性騷擾指控而黯然辭職的前紐約州州長安德魯·科莫,如今也成為紐約市長選舉的熱門人選。
他同樣顛覆了總統政治的一條“金科玉律”:過去人們堅信樂觀是贏得總統寶座的關鍵——正如羅斯福和里根那樣,以陽光和信心勾勒出理想化的美國愿景。而特朗普則截然相反,他用“地獄洞”“污水池”“垃圾桶”等反烏托邦的語言描繪國家。他所傳達的不是“美國的偉大”,而是“美國的憤怒”,而這種憤怒正好擊中了很多選民的情緒共鳴。
在“特朗普時代”,政治早已不再如前總統老布什曾承諾的那樣“更善良、更溫和”,而是變得粗鄙、腐蝕。他似乎最樂于找到一個“敵人”加以羞辱,喜歡用尖刻、有時甚至是粗俗的詞語來侮辱敵人。
而這種風格也已在政壇蔓延。民主黨人欣喜地看到,加州州長加文·紐森以強硬、咄咄逼人的語氣回應特朗普部署國民警衛隊,甚至挑戰總統逮捕他,并將他的伎倆比作“失敗的獨裁者”。
如果說言辭粗暴,政治也日益暴力。上周末,明尼蘇達州一位民主黨議員及其丈夫遇刺身亡,另一名議員及其妻子也遭槍擊,這些事件令人不寒而栗地提醒人們,政治言論已淪為人身威脅。去年競選期間,針對特朗普的兩次暗殺企圖也是如此,其中一次距離成功只有幾英寸之遙。
羅斯福和里根都曾在暗殺事件中贏得公眾的廣泛支持和同情,但如今的美國兩極分化嚴重,以至于在危機時刻,國家無法長時間團結一致。
特朗普將政治邊緣勢力帶入主流,甚至帶入權力核心,他任命了許多在以往政府中根本無法通過審查的人擔任要職。他還將各種陰謀論帶入了橢圓形辦公室——暗示可能有人從諾克斯堡偷走了黃金,煽動對約翰·F·肯尼迪遇刺的舊有猜疑,并持續撒謊否認自己在2020年大選中的敗北。
盡管存在諸多爭議和沖突,特朗普即便在更廣泛的公眾中也依然牢牢地控制著自己的基本盤。最新的蓋洛普民意調查顯示,他的支持率為43%,低于任何一位處于新任期或第二任期階段的現代總統,但基本與特朗普2015年宣布參選以來的大部分時間里的支持率持平。
十年來,特朗普一直是美國舉足輕重的人物,令他的崇拜者振奮,令他的批評者憤怒。至少根據憲法,特朗普時代還有三年半多的時間,未來還有許多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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