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地一所學校,在炎熱的天氣里讓學生做課間操。課間操有雙手撐地的動作,很多學生在做這樣動作的時候被地面燙傷。雖然班主任拿來了治療燙傷的藥膏給同學抹上,學校也出臺了表揚信,但最終沒有追究責任。那么這樣的責任應該誰來負?
當然應該由學校方面來負責,因為組織這樣的活動前提要注重安全性,不能讓學生燙傷。倘若只是做普通的課間操,沒有雙手撐地的表現,就不會燙傷。畢竟同學們都穿著鞋子,和地皮有一定的距離,即便地面溫度升高到四十多度,也不會燙傷同學的腳底板。而同學在做操過程中雙手撐地了,甚至小臂都要撐地,就很可能燙傷皮膚。學校只是用嚴格要求來約束學生,本身沒錯,但嚴格要求的前提是安全性,不能讓大量同學在鍛煉的過程中受傷,更不能在同學受傷之后推諉塞責,強調艱苦的環境磨練人的意志,卻忽略了誰制造了艱苦的環境。就好像文革一樣,很多人受到了批斗,最終得以平反,他們會說,就像親娘打了孩子一樣,不會計較,而且在批斗的過程中也增強了紀律性,磨練了意志。作為個人的說法,當然是言不由衷的,卻往往忽略了對制造苦難者的追責。我們從來不贊美苦難,但很多人的思想跑偏了,總是贊美苦難中磨練意志的人,最終把人的注意力引向了苦難,似乎只有苦難才能磨練人的意志,而安逸的環境卻不能磨練人的意志,不能讓人具有堅強的信念,怎么說都是一種誤導。
倘若有人去專門尋找艱苦的環境,鍛煉自己的意志,那么這樣的人就真的有些心理變態了。艱苦的環境固然可以磨練人的意志,但人們要善于反思,善于檢討,發現誰制造了艱苦的環境,讓誰來負責,而不是讓制造艱苦環境的人袖手旁觀,更不能讓他們逃脫追責。長期以來,教育總是強調艱苦的環境磨煉意志,但現在已經不是幾十年以前的教育,可以弄得環境好一點,不但有高樓大廈,現代化的桌椅板凳,而且有多媒體教學,有名校畢業的大學生當老師,有專業的飲食集團運作學校餐飲項目。看似高大上,其實里面暗藏玄機。高樓大廈的背后是貪官污吏吃回扣,現代化的桌椅板凳背后也是貪官污吏吃回扣,多媒體采購,其他各項花銷都有吃回扣現象,名校畢業的大學生不一定能教出好成績,餐飲集團賣的飯食太貴,很多學生負擔不起,即便舉報也無濟于事。資本已經完全滲透進學校,控制了學校的餐飲、基建、校服、教輔,甚至控制了教學。很多家長仍然用以前的觀點來看待教育,認為艱苦的環境可以磨練人的意志,甚至給孩子講一講自己當年是如何在艱苦的學校環境下成長的。其實他們忽略了艱苦環境的制造者,因為他們沒辦法改變這種環境,只能順從,就要發揮主觀能動性,在艱苦的環境中磨練意志,這是沒辦法的辦法。
現在有了辦法,可以改變艱苦的環境,卻偏偏不改變。就像現在的教育和醫療可以完全實現免費一樣,有關部門偏偏不去實現,因為他們抓住了錢就要用在別的方面,而不會完全用來補貼民生。學校也是如此,每年都有大量的教育經費撥款,完全可以改善環境,尤其要改善飲食,卻偏偏在飲食方面乏善可陳。倘若紀委部門檢查學校,從大學到幼兒園一直查下去,一定會挖出數不清的貪官污吏,給國家追回很多錢財。但沒有這樣的行動,只是表面上檢查一番,就算過關了。孩子們吃的什么飯菜,沒人去關注,而飲食集團專注于掙錢,學校的監管也往往不到位。如此以來,學校方面容易被資本控制,而領導為了給上級表功,就要組織各種活動。即便領導不組織活動,每個學期上級也要求組織各種活動。在各種活動中,很多師生都要參與,甚至全體師生都要參與。學校每天都有課間操,算是一場活動,但課間操應該以安全為前提,應該關注學生成長,不能只是為了走形式而有意制造艱苦的環境。天氣太熱,就不要讓同學做手接觸地面的動作了,甚至不要學生在外面長跑或做課間操了,可以劃定陰涼地方作為活動區域,可以在體育館內活動。
學校方面最應該講究人性化,但往往是最不講人性化的地方。無論是老師對學生學習時間的壓榨,還是組織各項活動中的只顧集體不顧個人行為,都沒有太多的人性化因素。雖然教育并不能完全講人性化,應該講嚴格管理,用制度來約束人性,但制度設置的前提應該是安全性,而不是讓大量的學生在艱苦的環境中磨練。畢竟現在經濟發展了,學校也有點錢了,可以改善艱苦的環境,讓學生享受現代化的優質教育,而不能拿幾十年以前的教育模式來說事,更不能說艱苦的環境磨練人的意志,只強調磨練意志,而忽略了艱苦環境的制造者。學生做課間操被燙傷,責任應該在學校方面。學校可以負責給學生治療燙傷,同時可以結合校園意外險來賠付,卻不能只是買點藥膏涂抹一下就完事。發生這樣的事件,組織這樣活動的校領導應該被撤職或者降職,而不能逃脫追責。校園安全事件具有一票否決權,可以讓負責安全事件的校領導承擔責任。學校方面不能總是好大喜功,不能為了完成某種活動就搞形式主義,而應該以安全性為前提。但并不是說不在艱苦的環境中磨練學生的意志,而是要讓絕大多數同學在磨練的過程中不受傷,或者說讓所有同學都不受傷,只是經受身體和意志方面的磨練,促進他們成長。倘若讓學生在艱苦的環境中磨練,還讓他們受了傷,那么組織這樣活動的領導就應該負責。
學校方面似乎動了腦筋,出臺了表揚信,表揚學生的服從意識,表揚學生在艱苦的環境中磨練意志的精神,老師也買了治燙傷的藥膏給學生涂抹,而真正受傷并承擔痛苦的是學生。家長大多擁護學校的決定,而不會有什么反抗的行為。學生受學校管理,倘若家長有意見,就很可能被區別對待,尤其是有意見的家長的孩子被區別對待。忌憚學校的權力,很多家長就只能說好了,而學校的負責人也很快就讓這件事情過去了,一封表揚信,加上治燙傷的藥膏,責任就全都沒了,事情也就過去了。倘若以后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或許還是一封表揚信加上治燙傷的藥膏那么簡單,而不會有相關責任人被追究。但愿這樣的活動不再出現,但愿人們不再歌頌苦難,而是追究制造苦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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